“今天来的路上我一直想,第几次了,我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才会让你自己宁愿独自承担生养的痛苦,宁愿自己背着几十斤的东西走这么多路,宁愿在这荒野外病得起不来让陌生人照顾也不愿给我一个电话。”他的声音夹杂着莫名的无力感。
顿了一会儿,他用一种听上去很痛苦的声音说:“你知道,很多次,我大可以起诉你剥夺了我作为父亲陪伴孩子的合法权利,可我不想这样公事公办聂斐然。我希望不是法律或者道德要求你才不得已找我。”他强调,“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
“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他说。
聂斐然听着,翻身背对他,眼泪从右眼流进左眼,最后被枕头吸干——
“我以前说过的,"聂斐然慢慢开口:
"只是后来就不想说了。"
两个相爱过的人,对怎么在一场谈话里精准地戳中对方痛点可谓无师自通。聂斐然是就事论事,也是在翻那些不堪的旧账,不过点到为止。
开始翻旧账的时候,就是结束谈话最好的时候。
他们太清楚,每次一次要试图解决那些横亘于彼此中间的问题,都躲不过翻旧账,可每一次翻旧账,最后留下与累加的,又只有疲惫和失望。
所以谁都没有勇气再触碰那些伤心往事,因为从前积攒的疲惫和失望,已经足够他们消化很久很久。
最后,聂斐然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难过,他说:“无论如何,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去。我只能说谢谢你,所有的事。”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盖棺定论般把所有的侥幸、期待、不甘还有患得患失通通钉死在这个夜晚。但陆郡明白,一切都是作茧自缚,一切都有迹可循,聂斐然手中的,是他亲自奉上的一柄玻璃剑,或者说聂斐然就是那柄玻璃剑——
对他,一剑封喉。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聂斐然早已跟割伤他的碎片共生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