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又疏离。
他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岂知还没有走至囚房门口,便听里面传来声重物击墙的钝响,紧接着是白蔻的尖叫。
他忙折返回去,薛姮已倒在了墙下的茅草堆里,额头鲜血淋漓,墙上朱红蜿蜒而下。
仿佛心脏都被人割去一角,忽然间心痛如绞。顾不得男女之妨,封衡忙奔过去将薛姮抱起,出牢寻太医去了。
——
紫微城,徽猷殿。
昨夜担惊受怕了一夜,回宫后,岑樱头沾着枕头便睡着了,醒来时,殿外天色已然大亮。
起身后,她捧了碗樱桃酥酪,只着了件素色绣折枝花寝衣,坐在妆台前任青芝替她梳发。
好容易被放出的阿黄也趴在妆台边宫人们替它新做的窝里打盹,肚皮微微起伏。宫室中熏香袅袅,炽热的夏阳被直棱窗割裂成一条一条,暑热在冰鉴寒气里悄然消散。
“青芝姐姐,昨天晚上,甘露殿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抿一口被冰沁得凉爽的牛ru酥酪,岑樱好奇地问道。
“奴可不知,要不,县主把白薇叫进来问问?”青芝笑着说。
“我才不敢呢。”她吐吐舌。
白薇是嬴衍的侍卫,偶尔被他派来保护岑樱,但她性子冷淡又严肃,除非岑樱自己过问,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岑樱莫名就有些怕她。
“县主怎么这么说呢。”青芝替她梳理着长发,又拿玉梳在头上试着,“我们是下人,县主是主子,您吩咐我们是应该的呀。若将来做了皇后,要是下面来个厉害的老嬷嬷,县主难道还要被她震住吗?”
皇后。
岑樱一阵出神。
最迟两个月后哥哥就要返回柔然,她有想过让哥哥带阿爹离开,却还没有想好自己要不要留下。
她是喜欢他的,也想和他在一起,却也舍不得哥哥和阿父……
也许她是很自私很自私的,想要他们都陪在自己身边,哪怕这并不可能……
她不愿深入去想,倒是有了勇气,把白薇叫进来问了昨夜的事了。
昨夜的事并不在陛下吩咐过的、不许告诉她的范畴之内,因而白薇略微犹豫了下,将昨夜甘露殿里的事做了简单的告知。
岑樱越听越急,到最后,“砰”地放下碗焦灼地站起身来:“那姮姮呢?姮姮怎么样?”
这种事传出去,吃亏的只会是女孩子。何况叫婆子验身是何等之屈辱,姮姮那样柔弱,要是想不开了怎么办?
头上发髻还未梳好,乌发如瀑,就此跌落满肩。岑樱手脚冰凉,无措地喃喃:“我要去见陛下……我要去见他……”
“你要找朕做什么?”
殿外有声音传来,嬴衍踏着屋外天光而入,脸色叫身上那身玄黑袍服一衬,显得有些阴郁。
岑樱被发跣足,雪白的面颊上泪珠滚落。她扑进他怀里:“闷罐儿,夫君……”
“姮姮怎么样了?可以不要验身吗?这会逼死她的……”
越说越泣不成声。
嬴衍这时也才得了大理寺那边的消息,知道了薛姮撞墙自尽一事,脸上微微一暗,握过她的手言简意赅:“她暂时没事。”
“那夫君打算如何处置她?”岑樱又焦急地询问,随他走至内室,“她是无辜的啊,夫君可以不要让这件事声张出去吗?”
青芝白薇等人都已识趣地退了下去,嬴衍在榻边坐下,俊美的脸上颇显为难:“你让我如何个不声张法。”
“此事既被捅破,薛家自是要获罪的,也正可解除我同她的婚约。届时,薛崇因何获罪,婚约又因何解除?这可能瞒住吗?”
“那要怎么办啊……”岑樱亦慌了,眸中无助地浮现一层盈然水光,“姮姮,可怎么活……”
她越想越无助,越想越伤心,密长眼睫下泪落如散珠。
哥哥说得不错,这世道对女子一向苛刻。就算姮姮是被逼迫的又怎么样呢,在外人眼里,她的声名一样毁了,皇家又要退婚,她真的害怕她会想不开……
“没有办法了。出现这种事,谁都不想的。”嬴衍揽过她在膝上坐着,面色沉静如水。
“薛姮,的确是个可怜的女子。朕不会放过薛崇的,这也算是,给她个公道吧。”
公道,姮姮要公道,又有什么用……
岑樱心里一阵凄惶无助,睫下无声地沁出泪珠。
嬴衍瞄了她一眼,并不说话,他在心里默数了五个数,还没有数完,果见她泪落涟涟地勾了勾他手指,呜咽着求:“你……可不可以先不要和姮姮退婚啊?”
作者有话说:
闷罐儿(勉为其难):……好吧。
樱樱:!夫君真好
3500!这算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