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家里
四周夜色弥漫,远处灯火隐约。
说完这话,江予归又缓缓收敛了那份张扬,神色认真:“你不用急着答复我。我是怕我再不直说,你这么迟钝,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顿了顿:“而且,你身边还有那么多其他人。”
最后一句话竟含了一丝怨懑。
于舒言刚想解释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在他看来,她很迟钝么?
她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么?
还是她不想明白呢?
还是她不敢明白呢?
他是从什么时候对她在意的呢,应该没有很长时间吧。
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他只喜欢了她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觉得她身边的人多了,他受不了要跑来告诉她。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又并排走在狭长的楼道间。
就这样一路朝于舒言租住的房子走去,最终在房门前停下。
于舒言避开了他的视线:“哦,那就好。”
她又去浴室给他拿来了一条新毛巾。
她高中的时候那么喜欢他,可他身边永远有那么多女生围拥着,他察觉到她的心意了么?
他在人声鼎沸的喧嚣中听到她的声音了么?
江予归脱掉鞋后并没有穿鞋,她从柜子里拿了一双大号的男士拖鞋放到地上。
他也不太在意,毛巾拿下来挂在脖子上,用手随便拨了两下发顶就算完事了。
说着她从旁边走过去,进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
算了,即便是开车,这个天气也不能让他走。
她关上了门。
“很合适。”他站在她面前。
“.”
江予归一边在玄关处脱掉鞋子,一边扫视了一圈客厅。
进了单元门下,往外看去,转眼间已经暴雨倾盆了。豆大的雨点将树枝压得垂了下去,能听到沾满水的厚重枯叶砸落地面的声音。
两人神色皆变,朝着于舒言所住的那栋单元楼跑过去。
“你穿双鞋吧,光脚太凉了。”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委屈像头顶的乌云一样,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这段路江予归不是没有走过,但之前那次,到这里也就停了。
开始下雨了!
但是她呢?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要这么急切地解释?
江予归唇角轻微勾了下,走过来,穿上了那双鞋。
出来的时候见江予归已经轻车熟路地坐在了沙发上,随手从旁边书架上抽下一本杂志翻着。
江予归盯着那双拖鞋没有动。
于舒言张口,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一个音节。
他在万众簇拥的热闹中留意到她的目光了么?
他在丰富繁忙的日程中给过她一分钟的注意力了么?
“你家好小。”他评价了句。
江予归接了过去,打开盖到头上,随意地擦着。两下之后,原本平顺有条理的发丝变得杂乱支棱,东倒西歪。
弯腰将杯子递给他的时候看到他的黑发顶上有一层晶莹闪烁,是刚才淋了雨。
于舒言转头问江予归:“你是开车来的么?”
她思忖,是不是还是主动开口请他进家里,毕竟他以前都是不会进的。
于舒言:“.”
就说,等雨停了再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一个身影已经从身侧擦过去。
没一会,雨幕将三米外的景象全部遮蔽得严严实实,彻底看不见了。
忽然头发上落了几滴水珠。
江予归:“没有,坐公交。”
于舒言拿出钥匙开了门,顿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开。
于舒言转身开了单元门锁。
“是我给我爸准备的新鞋。”于舒言脱口而出。
酝酿了一晚上的暴雨来得猛烈,不一会儿耳边的声响便从淅淅沥沥变成了噼里啪啦。
不同于平日里在公司时那般严谨,倒像是待在家里一样恣意。
这时,于舒言的手机响了。
曾萍打来电话。
自从上次于舒言那番话后,虽然曾萍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好像行动上有了些微的变化。
比如,她会主动打电话给于舒言关心她了。
其实也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絮絮叨叨。
于舒言一边听着,一边去看江予归。
见他已经将刚才那杯水一口气喝完了,像是很渴的样子,她正打算再去帮他接一杯,但江予归率先拿着杯子起身,自己驾轻就熟地去厨房倒水去了。
于舒言索性不再管他,又跟母亲聊了两句,不经意瞥见江予归手捧着杯子,此刻正斜靠在门框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似乎津津有味地听着她和母亲的对话。
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
曾萍正在跟她念叨于富:“你爸现在每天早上都要吃两个鸡蛋,说管饱,不吃的话干活中途会饿。但现在鸡蛋多贵啊.”
于舒言安静地听着。
突然,修长的手指握着玻璃杯举到她眼前,江予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喝完了放哪里?”
于舒言心里咯噔一下。
一转头,江予归正站在她身后,离她很近。他比她高出一个头,阴影投在她的身上。
这个距离,电话那头肯定能听到的。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但已经晚了。
曾萍沉默了几秒,问:“舒言,你家里还有其他人么?”
于舒言:“.”
她飞速瞟了眼墙上的钟,已经晚上十点了。
而且母亲明显能听出来是个男性的声音。
她握着手机的手心渗出了汗。
这要怎么解释才好
“没有,是来拿文件的同事,马上就走。”于舒言随口说了个谎。
对面曾萍啧了一声:“怎么这么晚让人家来家里拿东西啊,明天带去公司就可以了啊。你一个人住,还是要谨慎些的.”
于舒言嘴里应着,啪塔啪塔大踏步朝着门口走去。
她故意打开了门,然后又“砰”地关上,让电话那头的母亲听到响声。
然后说:“好了,人已经走了。”
她又因为他对母亲说谎了。
但现在已经比高中时熟练多了。
曾萍又叮嘱了一遍以后不要让人晚上来家里,才挂了电话。
于舒言放下手机,立马转头,瞪着江予归。
他绝对是故意的。
江予归一脸无辜地道歉:“是我欠考虑了。”
于舒言见他摆出这副好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
江予归的态度似是只谦卑了一秒,又鹦鹉学舌地教育她:“你应该听你母亲的教导,别这么晚跟别的男人吃饭,更别让其他男人到家里来。”
“.”
于舒言没说什么,心里暗自想,如果她听话,就该把他赶出去了。
于舒言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问他:“你吃晚饭了么?”
“没有。”
“.”
所以他是,一从公司下班就跑她小区来守着?
“那你饿不饿?”
“嗯,是饿了。”
于舒言为他打开了电视让他随便调台看,自己进了厨房。
在灶台前纠结了一番,已经十点了,如果再做一桌菜恐怕太晚了。于是,她打算问他能不能将就着吃面。
刚转头想冲着客厅方向喊,倏地看到江予归不知何时已经跟来了厨房这边。
于舒言征询他意见:“现在比较晚了,你饿不饿?我给你下面,这样比较快。”
江予归点了下头:“你也一块吃吧。”
于舒言想,逛了一晚上,确实有些饿了。
她转回头,打开顶上的柜子将面条拿出来。
接水,开火,烧水,下面
大概二十分钟后,她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荞麦面出来,放到餐桌上。
“你先吃。”
灶台上还有一碗,刚盛起来的面很烫,她一次性端不了两碗。
刚准备回去端另一碗,江予归按了她肩膀一下。
“你吃这碗,我自己去。”说着他就进了厨房。
于舒言在餐桌边坐下,用筷子挑了几根面起来,对着吹气。
江予归很快也出来了,坐在了她对面。
热气从汤的表层散发出来,氤氲在周围湿冷的空气里,氛围静谧又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