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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只愿意上床,不愿意卖苦力?”钟远航问。

“不是……”张烨摸不透钟远航的意图,“我愿意去,但我得给小葡萄和我妈送饭,能……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厨房吗?”

钟远航把把托盘放回窗边的柜子里,不很在意地回答,“随你便。”

随后又拿了两版药给张烨,“拿着,饭后各吃一粒,消炎、退烧。”

“谢谢。”张烨把药小心揣进衣兜里。

“谢就不必了,好起来就能履行你答应我的事儿。”钟远航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自始至终都戴着口罩,让张烨看不清他的脸色。

履行什么事儿,两人心照不宣,张烨觉得面皮上有点发热。

“行了,你先去陪你儿子做手术吧,中午过来找我。”钟远航摆摆手赶张烨走,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不再看张烨,径直先走了。

张烨独自在诊室坐了一会儿,盯着自己手心里被药水染黄的纱布。

这间诊室应该是钟远航个人的诊室,除了混乱的桌面,房间里十分干净整洁,但细细看过去,很多地方都有钟远航细小特别的个人痕迹。

张烨有一种心理上的拘谨,他什么都不敢碰,因为觉得自己不配,他只能神经了一样,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妄图从房间的空气中,嗅到钟远航的味道。

但他只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没有主人的房间待久了不礼貌,张烨站起身来,随后在落了灰的玻璃窗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依然是一只盲流般的落水狗,但嘴角居然有笑。

就钟远航现在对自己这种鄙夷到有些粗暴的态度,居然能让张烨笑起来,真是贱的。

但落水狗么,身似鸿毛,命如草芥,钟远航于自己就是碰不到的星星,他在钟远航面前就应该这么贱。

钟远航早上一直在参与一个心衰病例的会诊,病人心脏天生比别人大10%,心肌肥厚,还有多年的吸烟史和酗酒史,会诊的时候,旁边的实习医生吓得连连说以后要戒烟戒酒,钟远航十分冷静地告诉他,这种病例先天的因素占比较大,吸烟饮酒只是催化作用而已。

接到张烨电话的时候,正好是休会期间,钟远航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全用来给张烨处理伤口了。

那份张烨不管是出于讨好还是感谢而送来的小米粥他也没来得及吃,会诊结束之后,粥已经凉透了,而钟远航也已经完全把它忘在了脑后。

会诊结束时已经临近午饭的饭点,经过两方不算激烈的讨论,这个病人开胸手术的意义已经不大,肺功能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活着从手术台下来,只能保守治疗,尽量让他在人生剩余的时间里舒服地活下去。

在医院里工作就是这样,病人带着一切希望找过来,但医学能做的还太有限。

钟远航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很多人都觉得他冷静得趋近冷漠,不像是刚进入医院的青年医生,很少考虑病人和家属的情感需求,往往平铺直叙,一针见血。

但那些多余的温情又有什么用呢?言语并不能阻止那些必然的死亡,不如早点让病人和他的家庭做好应做的准备,去面临一定会来临的命运。

钟远航从门诊大楼出来,才想起自己约了张烨中午去自己家里。

他有一点稀薄的后悔,让张烨去自己家做苦力,纯粹是出于看见他眼巴巴给自己送早饭时的那点儿施虐欲,实际上张烨的手应该好好休息,根本不能碰水。

钟远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刚刚想打电话告诉张烨不必去了,就看见马路对面的张烨和两个巨大的超市购物袋,正在等自己。

张烨不跟钟远航说话的时候,正经看着还是个好青年,干净利落,一双眼睛在不笑的时候,也因为笑纹看起来笑盈盈的,只是一跟钟远航对上眼,张烨就变得拘谨,眼睛里讨好的意思浸出来,将他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