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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张烨的老妈只看见对方递过来的橄榄枝,却没看见那只握着橄榄枝的手上,同时也握着匕首。

那张她看都没仔细看就签字的协议上,写的并不是赠与,而是借款,借款的条件,是张烨不能在这一年和钟远航同时升学,不管他复读还是找工作,他不能在这一年通过高考,不能和钟远航再联系,否则张烨的母亲会马上成为欠钱不还的失信人员,并因欠款数额巨大而面临牢狱之灾。

而借款的债权人也不是钟明光,而是周文越,这件事从头到尾,在文件上,都不会跟钟明光产生任何关系,他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

“后来张烨知道了,他……他做什么了吗?”钟远航吸烟的嘴唇在颤抖,烟没过肺,氤在舌头上全是苦味,他恨钟明光就这样轻飘飘地践踏张烨的自尊和命运,他也怪周文越给钟明光做刀子,但他不能冲周文越发火。

“当然闹了,他打了好多电话,不知道钟书记的电话,就照着协议上的号码打我的电话,拉黑了就换号码继续打……钟书记一开始都是避而不见的,直到那孩子不知道怎么打听的,闹到了钟书记的办公室里来,书记才不得不跟他谈了话,说实话,我当时都不知道这孩子还有什么余地来闹,但他就是说动了钟书记。”周文越感慨。

“他当时说,不能影响到你高考,也不愿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影响你跟家里的关系,所以不会马上跟你分开,至少要等到高考结束了再说,哎……那孩子确实聪明,说话也挺有技巧的,句句听起来都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了你好,态度又显得真诚谦卑,不由得钟书记不动容。”

周文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那份合同,法律效力……是很值得推敲的,除了实打实的钱,法律规定的债务人义务,并不能限制人际关系的自由发展,也不允许限制参加国家大型考试和接受高等教育的自由,不过那时候他们家哪里懂这些呢?”

如今事过境迁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周文越才能这样无限唏嘘地说出这种类似忏悔的话,而张烨全家的“不懂”,成为了高高在上者拿捏威胁他们的把柄,成为了永远改变张烨命运的,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那孩子什么都答应了,答应了高考之后主动跟你分开,答应了那年不升学,他承诺会把所有钱都连本带利地还清,就是死活都不答应永远都不再见你,那时候……大概钟书记也觉得就算他答不答应,也无关紧要了,人生一旦走散了,就算再见也是物是人非,”周文越停顿了一下,无不感叹地说,“所以你说他现在有孩子了……我还是挺感慨的,毕竟他当时……看起来那么倔,那么坚持,不过生活就是这样,不管当时多么坚持,现实总会教会人妥协……不过小航啊,你也别怨他,至少那时候,那孩子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钟远航的手长时间搭在车窗外,夹着雪汽的冷风把手和半边脸吹得冰凉,所以当他把还燃烧着的烟头重重抓在手心里时,烟熄得很快,都不足以烫出什么疼痛的感觉。真心实意。

他们如同摆弄蚂蚁一样摆弄张烨的生活,末了还兔死狐悲地说他真心实意,他们有什么资格评价张烨的“真心实意”?

“你们还真是有手段,有心计,”钟远航咬牙切齿,“所以呢,张烨说还钱,钟明光还真的有脸要他还?哦,不对,按照你们签的合同,这钱他应该要还给周叔您。”

“小……小航,你别这样,我……从来没有过收张烨的还款,而且我没两年就不再跟着你爷爷工作了,”周文越一把年纪,被一个小辈问得支支吾吾,说到底还是心中有愧,“我后来反复被这事儿折磨,说实话,当年要是没有这事儿……我也下不了决心离开钟书记,留在县城工作……”

“我明白了,”钟远航一口气都叹不利索,好像磕在起伏的心绪上,上下颠簸,断断续续,“我谢谢你们为了‘保护’我做的这一切。”

“小航……”

周文越还要解释些什么,却被钟远航粗暴地打断。

“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您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