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太阳从大窗户里照进来,也是白茫茫一片。
这是在病房里?他勉强动了一动手脚,觉得关节都锈蚀,好一阵,吃痛地低吟两声,才撑起手从床上微微直起身体。
床沿趴了个富态的身影,他眼前一晃,还未看清是谁,那人同时发现他醒来,扑上来,两只臂膀把他的头牢牢锁在怀里,将他头脸罩了个干净,凄厉地喊:“我的儿,你可算醒了,你要把小姨吓死啦!”
沈宝寅在海里尚未窒息,此刻却几乎被捂得闭气,虚弱伸出手把黎兰君推开。
“小姨啊。”他惶然左顾右盼一阵,说:“丰霆在哪里?”
“你大哥?”营救沈宝寅一事上,丰霆居功至伟,黎兰君有点把他当自己人的意思,也愿意把他当作沈宝寅的大哥来称呼。
她双眼含泪,紧紧攥着沈宝寅的手,“你大哥一把你送到医院就通知我们过来,他的腿都泡白啦,医生说海里细菌多,再不动手术那条腿不一定能保住,我听了吓坏了,赶紧和小巢把他押进了手术室。骨折,打了钢钉。你醒之前没多久,你大哥刚从手术室出来,麻药还没醒,小巢守着呢,在隔壁病房。”骨折。保不住。
沈宝寅呆了一会儿,猝不及防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双脚一阵风似的往门外走。
黎兰君瞪大眼睛连忙起身,沈宝寅蛮牛一样只顾着冲,拦不住呀,只好跟着走。
丰霆脸色苍白,眼睛闭着,右腿包扎得严严实实,孤零零由一条悬挂在高至天花板的器械上垂下来的绑带吊在半空。
陈巢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发呆,一见沈宝寅,眼睛一亮就要张嘴说话。沈宝寅生怕将丰霆吵醒,立马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人多眼杂,心疼也无法做更多事情,沈宝寅离近了,仔细看了看丰霆,很想代替陈巢就在这里守着,哪里也不去,然而他还有很多问题不明,很多事要处理,只好恋恋不舍回到自己病房。
“况争呢?”气喘吁吁在病房内的沙发坐下,沈宝寅抬头看向黎兰君。
“他嘛……”黎兰君犹豫了一瞬间,“你跳了船,你大哥马上开船靠近,在你落水的地方也跟着跳了下去,况争在海面上转了一圈没看到你们的影子,他就一个人,那么大片海,哪里找得到,我着急啊,就……”
铺垫如此多,沈宝寅登时有种不好预感浮上心头。
“我报了警。”
沈宝寅倏然将她盯住。
“你怎么能报警!”
况争身份敏感,不知担了多少风险来帮忙,他小姨这么做,简直是陷况争于不义!
黎兰君大概也知自己冲动办了坏事,六神无主地往沙发上一坐,喃喃道:“小姨又给你添了麻烦。”
沈宝寅心里一软,黎兰君在海滩上同绑匪交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让他怎么忍心苛责。按捺住怒火,他放缓声音问:“他人现在在哪里?”
黎兰君定了定神,道:“警署。警察来了以后,留下一部分人去海上搜救你们,他们在公海把绑匪的船拦了下来,听说死了一个绑匪,还有一个,被抓之前正在往海里一箱一箱的扔钱,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后来又过了两三个小时,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有你们的消息传来,他们就把我们先带回了警署。我同你表弟做完笔录就可以离开,但你那个朋友,他们不放人,说本来是可以走,但突然有人来检举,说他是一桩走私大案的嫌疑人,需要留下接受审查。我知道是我误了他,那我弥补了啊,我想保释他的,警署的人不听我话嘛,多少钱都不肯放他……”
外甥不知生死,还被抓进去一个,那时她的精神几近于崩溃,现在想起来都伤心,又呜呜捂着脸抽泣起来:“阿寅,小姨真的不是故意……”受人检举?
谁会把时间掐得如此好?
黎兰君哭得磨人,沈宝寅头痛欲裂,实在想不到是谁在趁人病要人命——况争的仇敌多过他,平日里就摩擦不断,火拼血战,时时刻刻紧盯对方动静,如今抓住机会,一定不肯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