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脊背滞了一霎。
身体虽还是半沉睡的状态,意识却因为这句话更为清醒。
良久,她抵抗着睡意出声。
“不重要……”
顿了顿,她又含糊地梦呓道:“他们信不信我,都不重要……反正在我心里,他们不算重要的人。”
她说完,很久都不再说话。
姬月恒怔了许久。
他抬手,触向程令雪单薄的脊背想要安抚,却听到她闷闷的声音。
“但我没有偷东西。”
他的手顿住,悬滞半空。
看过的所有戏文典籍上关于如何笼络人心的片段都变得空白,喉间一时失语,不知说些什么才合适——
“没事,都过去了?”
安慰一句,便真能“过去”么。
别怕,我在?
可她想要的是相信。
故而,该说“我会一直信你”是么?
这句话似乎很合适,但他真的可以做到一直相信她么,这一次,也是察觉到被冤枉是她心结,这才明白——她既然讨厌被冤枉,便不会说谎,
姬月恒唇角无奈轻牵。
他读过的书里教他如何笼络人心,如何步步为营地狩猎。却从未教他如何真心实意地待人。按理,这时即便他不曾信任过她,只要说上一句“我相信你”,便可哄好她,皆大欢喜。
但他突然不想这样。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掌安抚地顺着她后脑勺,似安抚淋湿的狸奴。
程令雪仍背对着他,却似乎卸下了某种戒备,肩头缓缓松下,反正也是在梦中,她开始嘟囔着自语。
“姬月恒,混蛋。”
独自舔伤的小刺猬,突然成了炸毛的狸奴。姬月恒愣了下,温声:“他怎么个混蛋法,我也想听一听。”
像在巷尾闲聊的大爷大妈碰着侃大山的同伴,程令雪来劲了。
她彻底清醒,睁开眼坐起身。
姬月恒亦坐起。
“醒了啊,身上还好么?”
程令雪没应,她怔怔地环顾周遭。
奇怪,她还真坐在一处巷子里,对面是个生得神仙面皮的文弱书生。
看起来温良可欺的样子。
低头一看,她的手变得皱巴巴的,看来是成了个老太婆。
程令雪心里有了些数,她问对面“书生”:“你是我儿子?还是女婿?”
姬月恒被问得微愣。
他很快了然,有些毒来自南疆,容易致幻,她这是出现了幻觉。
他笑了:“是邻居。”
邻居啊……程令雪抬头环顾“巷子”两眼,嫌弃道:“这巷子又小又破,我老了怎么混成这样,你这书生更可怜,年级轻轻也混得一塌糊涂……”
说罢盘腿而坐,打开话匣子。
“他心眼不好。
“面皮白,但心黑。”
姬月恒唇角轻牵,笑了。
他头一回觉得,她骂他也比她不理他、独自舔伤更好些。
他认同颔首:“是这样。”
有了一致的讨伐对象,临时组成的闲聊同盟便有了相见恨晚之感。
程令雪看着对面“书生”,好心提醒:“我都老了,他应该也成了个怪老头,也不知道在哪……他会用毒,你要是碰到了,千万离他远点。真躲不开,趁早选个风水宝地,听说依山傍水的地方好,灵水镇就很合适。”
姬月恒哭笑不得:“好,你喜欢灵水镇,我记住了。别的还有么?”
程令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