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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港翻了个身,把头贴在霍念生胸口,听到心脏搏动。
他安稳了,不再改姿势,不知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
再醒来时房中仍然一片漆黑,像白天已经不打算再到来。
陈文港轻手轻脚下了床,拉开厚实窗帘,瞬间天光炸亮,通透的晨光填了满室。
霍念生也不能再睡下去,过来把他捞到窗帘背后:“起这么早干什么?”
昨夜虽有龃龉,过了一夜,又换副新的心情。
何况晨起也觉躁动,陈文港搂着他的脖子任凭摆布:“学校还有节早课。”
霍念生把下巴搁在他肩膀,手臂渐渐收紧:“不急……待会有司机送你。”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动身下楼。
酒庄提供简单的早餐,霍念生自己用的是另一位司机,已经吃完了饭,在门口看报等候。
陈文港吃相斯文,但动作不慢,匆匆解决了两块三明治,毕竟赶上课时间。
霍念生却没吃几口,转着叉子,全程几乎都在看他。
陈文港起身接了两杯黑咖啡,其中一杯顺手打进两颗奶油球,这是他自己的,他怕苦。黑的那杯是给霍念生的,陈文港记得他的习惯就是浓缩咖啡。
霍念生低头嗅嗅,却蹙起眉:“没有方糖了?”
陈文港一怔:“有。”来不及多想,“我去给你拿?”
他又起身一趟,拿来了霍念生却笑:“不用了,就是问问。我又没说要加。”
陈文港明白过来,忽然噗嗤一笑,勺子一倾,硬把方糖落入他咖啡里。
霍念生端杯抿了一口,多点糖少点糖都不会死人,他却鲜少见对面的人露出这样毫无阴翳的笑容。又想他其实该多笑笑,再调理一下,能魅惑众生。
回城的路一路畅通,霍念生和司机将陈文港送到大学门口。
到目的地,陈文港下了车,霍念生却也跟了下去,将他搂在怀里抱了一下。
这个抱来得有些突兀,陈文港虽然享受却也吃惊,他下意识回抱住了霍念生。
霍念生在他耳边轻声说:“goodday.”
上午是节大课,陈文港隐觉背后总有窃窃私语,还有道道眼神袭击,回头又无事发生。
课间,身后的同学忍俊不禁,终于来拍他肩膀:“帅哥,你一大早去哪拈花惹草了?”
陈文港一愣,同学再也忍不住,纷纷笑成一团,从他领后摘下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他捻着纤细翠绿的茎,终于反应过来,也无奈笑了,翻了翻笔记本,夹在纸页深处。
但霍念生没跟他约下次见面时间,没告诉他自己要去哪,也不问他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好的时候天好地好,散了以后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下了课还有别的事,陈文港自己打车去另一个地方。
今天是马文负责人叫他去开会。
马文所在的慈善基金会全名“厚仁基金会”,与郑氏基金会有固定慈善合作,陈文港因而高中时就与他相识。上次搞那个毕业季赠书活动,陈文港跟他的联系比前世更加密切。
马文一直看好这个年轻人。
虽然相识已有几年,陈文港以前给人的感觉内向沉默,总是默默做事,不善表达。
但人是会长大的,马文也算见证了这一过程。他曾手把手教过青春期的陈文港很多东西,从他上学的时候照学校要求来参加义工实践,一转眼,如今已经临近大学毕业。
尤其近几次见面,马文越发觉得陈文港改变良多,像突然之间有了个飞跃。
但并不是坏的方向,是在他身上体现出厚积薄发的成熟和稳重。
另外,这位大胡子之前对戚同舟说的那番是也真心话——
所谓人才永远紧俏,换而言之,说句大白话,缺人。
尤其慈善项目具有特殊性,缺的是有专业技能更要靠得住的人。
因此马文心心念念把陈文港推到项目团队里。他相信没有人比这个年轻人更合适。
厚仁基金会有成熟的慈善事业项目矩阵,近年来马文的工作重点是病患孤儿医疗养护项目,尤其侧重智力障碍、自闭症、唐氏综合征等心智障碍儿童的诊疗救助,以及相关医疗行业的支持项目,筹办定点特殊学校是其中的一环。
他一个人精力有限,当然不可能兼顾所有方面。目前学校校长暂时由他担任,但他要以五年、十年为单位有一个长期的规划。如果有可能,陈文港是他心里一个值得提拔的好苗子。
现在不让他空降是因为他年轻,何况之后还有读硕士的打算。马文是支持他先继续深造的,拿到更高的学历当然是好事。头几年以兼职的身份加入团队,做一些管理工作。这不是什么很少见的情况,ngo组织的全职员工本就不多,不少组织都是志愿者支撑起来的。
今天的讨论会是为了细化一些管理章程,对老师和护工的招聘也提上了日程。
当陈文港以同事身份跟他相处的时候,马文有时候会有错觉,像已经跟他合作过多年,提出的很多想法和他不谋而合。大概就叫有缘吧。
开完会,马文要介绍个专家委员会的新成员给陈文港认识,说是儿童心理学领域的顾问。
陈文港随同他往会客室走,在那里见到个干瘦但精炼的中年人。
那张铺着鱼尾纹的脸甚至是个熟面孔,正低头在书报栏前翻报纸。
马文攀着陈文港的肩膀,为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乔斯金乔先生……”
对方也一愣,温和而不失严肃地冲陈文港开个玩笑:“同学,你的校牌呢?”
陈文港本能伸手一摸胸口,那人越发大笑起来。陈文港反应过来也不免笑了,这真是够巧的,他反过来向马文介绍:“这位是我们高中学校的学监。”到底对师长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何况还是负责管纪律和仪表的,他连发问的语气都尊敬几分,“您最近怎么样?”
乔斯金倒没架子,探身和他握手:“放心,我去年就已经辞职,你也早就毕业了,没有理由再怕我了。我目前做全职传道人,同时也在攻读儿童心理学博士学位。”
有这层师生关系,氛围轻松起来。
乔斯金很高兴,他向马文说:“我对文港还有印象,是个很听话的学生,但上学的时候也会违纪。虽然该罚的我会罚他,不过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将来肯定会有作为的。”
陈文港回答得谦虚。他一般是不在意外人目光的,早锻炼得宠辱不惊,只是看到过去的老师手里拿着登了他八卦的娱乐报纸,还是很难不生出几分赧然——那是免费派发的地铁广告报,应该已经过期了,上面能一眼看到,印的还是霍念生送游艇讨陈姓公子欢心的旧闻。
乔斯金倒没注意,跟他们聊着天,随手把报纸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