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生没避讳陈文港,输了密码,给他看里面的东西——最惹眼的是垒起来的金条和金块,分量不轻,金灿灿的很是动人。
但除了这些贵金属,还有许多纸质文件,专门锁在保险柜里,每一份想必都是重要的。陈文港紧紧地抿着嘴唇,喉咙里像堵了棉花,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霍念生抱着他的腰,把下巴压在他肩头: “只是觉得,也到了有些东西该给你看的时候。如果……”他蹭了蹭他的头发, "要是哪天我遭遇不测,你需要什么文件,知道到哪里找。"
陈文港闭了闭眼:“我不知道。”
霍念生试图讲理:"天有不测风云,又不是说一定会发生意外,只是要防范意外。"
陈文港咬牙切齿:“那是我欠考虑了,我就从来没想过这么不吉利的事,等回去我是不是也该找律师立个遗嘱,提前操心自己死了以后怎么办?"
霍念生冷静地看着他: “可以。”
陈文港深呼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霍念生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早点立遗嘱是个好习惯,每个人都该有这个意识。”
他一手还搂着陈文港,一手把文件袋拿出来: "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比你大了七岁,可能有一天我就是要比你先走的,到时候你自己总得知道该怎么办。"
陈文港听不下去了:“我知道到时候怎么办。”霍念生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严肃盯着他。陈文港把文件袋扔到地上,一字一句地说: “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就去死。”
他本不想对霍念生发脾气,只是头疼得要命,脑子嗡嗡作响,只能用滔天的怒火掩盖心底的惶恐,仿佛唯有把狠话放出来,才能阻止对
方再多讲一句话。于是这顿火气爆发得莫名其妙,蛮不讲理。对任何一个身负资产的人来说,早早处理好遗产问题才是明智的选择。
陈文港没敢再看霍念生的脸色,而认识到自己的失控又让他觉得更加沮丧。
他出了书房,站在走廊上怔了一会儿,身形单薄得有点可怜。其实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处布局构造,看到旁边是起居室,他拧开门把,慢慢走了进去。
起居室有家庭影院,陈文港无心挑选,但又需要一点响动,他伸手打开了电视。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他躺在地毯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往耳朵和登发里淌。霍念生走近了,轻轻俯下身: "怎么就哭了。"陈文港一动不动,霍念生叹口气,伸手抱住他,他翻了个身,泅湿了霍念生腹部的衬衣。
霍念生没再提刚刚的事,以及他任何莫名的反应,只是坐在地上,背后靠着沙发,跟他一起看墙上的大屏幕。电影频道正在播一部很老的经典影片,讲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一个法国少女和中国阔少在越南西贡发生的凄美的爱情故事。家境糟糕的法国少女遇到中国富豪的独子搭讪,阔少喜欢这名白人少女,她则想找个有钱人试试,他用黑色的汽车接送她,把她带到公馆,两人过了一段金屋藏娇的生活。
他们幽会、口口、洗澡。阔少喜爱她,也想到了娶他,但她从来不承认自己会爱一个异国人。阔少的愿望被父亲断绝了,迫于父命,他还是娶了他不爱的门当户对的女人。而她搭上远去法国的渡轮。或许站在船头的时候,少女不再有信心自己没有刻骨铭心爱过这个情人。
码头开过黑色的汽车,而黄昏湮没了她。
接近午夜的时候,重机车的轰鸣声又传到卧室里来。
本来是不该听到的,只是铁丝网失修,有些飙车仔觉得这里面无人居住,就破坏了一些地方的遮挡,堂而皇之地把庄园内部也规划成路径的一部分。
陈文港披衣而起。
他到一楼转了一圈,这里客厅也有个小酒柜,但是锁着,更多藏酒在酒窖里收着,不管哪处,钥匙应该都在管家那里,他只能在客厅枯坐了一会儿。
回卧室的时候霍念生醒了: "你去哪了?"
陈文港背对他躺下:"没事。"
霍念生扒住他的肩膀:“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
陈文港心里似酸似软,他坐起来,把手放到霍念生脸上,用拇指蹭他的暨发、脸颊,嘴唇。陈文港低下头,轻轻撬开他的唇齿,霍念生哼了一声,抓紧了他,很快反客为主。
黑暗中衣服悉索铺了一地,低哑的声音似折磨又似欢愉。
到了早上,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陈文港说不知去干什么,霍念生带他去水库钓鱼。
来都来了,他们在这附近玩了一天,和刚刚认识的钓鱼人聊天,中午到其中一个住得近的人家里去,刨了鱼鳞和内脏,红烧了钓的成果,下午则去马场骑马。
晚上回到别墅,泳池碧波荡漾,陈文港换了衣服,坐在泳池岸边。
他看着霍念生在夜色里游泳,水花雪白,在照明灯光下熠熠发光,霍念生到了对面,又原路返回,游到他旁边,试图出水,陈文港伸手拽了他一把,霍念生却顺势把他按到在地上。
他突然开口问: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陈文港撑着他胸口:“什么怎么样?”
霍念生深深地看他: “一个人在这里住不孤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