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学,许远说起这事,郁风说:“今天下午杨刚的课被其他语文老师代了。”
大家都在猜杨刚和张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黄勇说:“我猜一定是杨萎对小鸡蛋干了什么,小鸡蛋不是自己经常说嘛,杨萎是个人妖,喜欢摸男同学,说不定给小鸡蛋来了个十八摸,还摸了小鸡蛋的鸡和蛋,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俊确实经常这么说,不过许远也跟杨刚单独相处过好几次,杨刚倒是没对自己做过什么,最多只是拍拍肩膀。
但杨刚是人妖,这是全校学生公认的事情,黄勇的说法其实也是大家私底下共同的说法。
大家猜的是对的,没过几天,杨刚老师就被全校通报批评,公文张贴在了公告栏里,是黄勇跑来三班告诉许远的,“许远!许远!快下去看公告,杨萎出事了!”吼得太有激情,全三班都出动了。
公告上说,本校杨刚老师,私自印制课后阅读材料贩卖给学生,违规收取费用;杨刚私自印制的课后阅读材料中选取了部分不适合学生阅读的小说作品,严重危害青少年身心健康,经家长反映,给部分学生带来了不良引导;杨刚品行不端、私德有亏,生活作风存在一定问题。三条罪状,一一列明,特向全校通报批评,请相关老师深刻反省、其他教职工引以为戒。
同一天下午,就传来了杨刚引咎辞职的消息,许远听到消息后逃课跑到校门口蹲着,他也没想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想见杨老师,听他把那天没进行完的“劝学”给讲完,尽管他并听不进去。
年少之时,对于仓促的离别尚不适应,总感觉是被人掐着脖子往上拔,催着长大,催着成熟。许远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他当时不肯去见妈妈最后一面,因为母子之间的话别似乎是话不尽的,没有三五年、七八年,没有青春期从旁作梗,亲缘怎么肯轻易了断。可是他们不可能再有什么“年”了,他能听见枪子破空而来的声音,他觉得不能去了,来不及了。
但他没有想到,杨老师也消失得这样仓促、狼狈,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跌出了少年们的世界,杨刚没讲完的劝学,以后在他的生命里竟形成了经年不散的余音。
那天许远一直等到放学时间过后半小时,没有等到杨刚,等到了急匆匆从学校里走出来的郁风。
许远本来蹲在门卫室后面,郁风走近,他便跳了出来:“芋头!”
郁风本来已经抬起脚准备踹人了,一见是他,愣了一下,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没在老地方等我?”他说的老地方是三班的楼梯拐角,因为他们经常在那个地方碰面然后一起回家。
许远看了下他身后:“马天才他们又留下复习?”
“嗯。”
两人并肩往江边的方向走,从那边逆着江流走回家。
许远:“我本来想等等杨老师。”
郁风:“等他做什么?”
“没什么……问问他之后打算去哪里当老师吧。”
郁风感觉并不会乐观,像郁兆伟一样,关于未来的一切都不会乐观。
静静走了好一会儿,许远说:“芋头,我不觉得他是那种人。”
这话没头没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