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叔刚打电话给他儿子,让他从店里过去一趟……”
眼角余光瞥到拐角处,只见一个身影正从半层楼梯下大步跨了上来,身姿灵活一如汤取第一次在这个楼道里见到对方。
时隔四个多月再见到易磐,汤取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次见面还是夏末,他们认识了一整个夏天,阳光灿烂明亮,气候高温炎热,此时骤然在一片逼仄阴寒中见到穿着黑色厚外套,戴着鸭舌帽的人,竟然很陌生,仿佛换了个人。
汤取挂了电话,目光忍不住上下打量,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讪讪地问:“你是不是……长高了一些?”
楼道里暗,易磐的半张脸都遮在帽檐下,看不清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钥匙。
汤取连忙把挡在门前的行李箱拉开,给他让路开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易磐进去,把门敞开了一些,方便他推着行李箱进来。
屋内同样又冷又静,这气氛实在太沉默,汤取把行李箱拖进客厅,没话找话:“怎么换锁了,坏了么?”
易磐在他背后把门关上,道:“要债的来过一次。”
汤取震惊回头:“他们又借高利贷了?”
“不是,”易磐轻轻摇了摇头,“是之前为了还高利贷,跟熟人借了钱。太久没还,对方为了堵人,往锁孔里注胶水,不让他们躲家里。”
这年头,欠债的才是大爷,人家只是破坏门锁已经算厚道了。
汤取无话可说,也想不到别的话题,就先从包里掏出充电线,给手机插上电。
易磐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过了会儿,问:“坐火车回来的?”
虽然阳台上只开了一小扇窗,但客厅里还是挺冷的。汤取把外套拉链往上提了提,一是冷的,另外就是想找点事情做。
“是啊。”他笑了笑。
拉链拉好了,又不能扯下去,他只好低头把行李箱拉过来滚了滚,漫不经心道:“火车票便宜。”
其实他知道,一般人问是不是坐火车回来的,背后一般包含着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说之类的疑问……但他本来就是悄悄回来,甚至刚才从小区门口到楼下这段路,淋着细雨也宁可绕远一段,就是为了避开手机维修店的大门。
谁知道回家就出状况,反而把原本想避的人给招来了。
说起来,他和易磐有将近四个月没有联系了。
一开始也有过短信联系,只是随着辛苦的军训、忙碌的开学,汤取回短信的速度越来越慢,一个小时回一次、三个小时回一次、半天回、一天回、隔天回……到后来,就猝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干脆不回复,是不是以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渐渐疏远呢?
两人毕竟有年龄差,甚至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断掉私下的联系,很少见面,几乎没有交叉的圈子,应该理所应当地就会变成陌生人吧?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汤取主动切断了联络。
而为了加深这个效果,他才会选择悄无声息地回家。
似乎没看出他的尴尬,易磐接着又问:“回来待多久?”
经过一番认真且谨慎的考虑后,汤取决定先把行李箱拖回房间,然后再打扫。
他仿佛忙碌中抽出一丝空闲,又仿佛不走心地想了想,说:“还没买票,我们正月之后才开学。”
易磐没说什么。
原以为推开房门后会是一屋凝滞的空气、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