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印证心中猜测,也许还心怀侥幸,他稳住颤抖的手,把相片支到孙地金面前,用力地问:“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孙地金变化的脸色,已经告诉他们答案。
他望向梅轻怡,惊恐失色,缓步退后:“你怎么认识…你还和他拍照…你杀了苏浩杰!”
最后一句突如其来,称得上尖锐的指控。
只是少年没来由地联想和无端揣测,梅轻怡那那张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仿佛遭受了最严厉而无法反驳的指控,苍白的唇翕动:“对不起。”
周秦厉声呵斥:“孙地金!”
梅轻怡骤然惊醒,周秦对他说:“跟你没关系。”
尤异望向他们,眸中一片清明:“现在确认了。”
预料中的大石轰然坠地,三人却完全没有证实真凶的高兴,只感到沉重。
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当地警方和特勤处,三人在凌晨离开学校。
梅轻怡马不停蹄赶回家,他需要尽快占出下一个死者。
周秦问尤异要不要夜宵,尤异没胃口,两人直接回酒店。
洗完澡后,把铜镜拿出来研究,面朝下摆放。
尤异并拢双指,指腹滑过铜镜背面,背部一片光滑,中心有细纹。
“……”尤异收手:“有人做过法。”
“对这面铜镜?”
“嗯。”
周秦猜测:“做法后,这镜子才能摄魂,对吗?”
“应该是。”
沉默。
周秦在思考,尤异接水喝。
“梅学成到底有多少面这样的镜子?”周秦说这话时,透着丝丝寒意。
如果不止一面,哪怕他们拿走这两面,梅学成也可以用剩下的镜子杀人。
下一个死者是谁,几乎毫无规律,他们只能依靠梅轻怡的扶乩盘预测。
而这种预测,准确度有限。
就比如今天晚上,他们都以为只有一个死者,而且事故发生地在篮球场。
谁曾料,竟然出现第二个死者,苏浩杰跳楼而死。
“假如…”周秦咬牙,极力忍耐情绪,呼吸却难以掩饰地加重,鼻音很浓:“假如那时候我们跟着他…”
也许苏浩杰不会死,也许…他们可以救下他!
周秦一拳砸进茶几,混乱结束后,懊恼与悔恨不可避免地浮现,寂静黑夜中,他急促地喘气,低头抓乱自己的头发。
尤异站在饮水机旁边,一动不动地注视他。
他空灵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你知道什么是预言吗。”
周秦盯着那两面铜镜,缄默不言。
“预言,就是必将发生。”尤异轻声道:“无法更改。”
可以被更改的预言,不是预言,而是对未来的依照规律的猜测。
预测有迹可循,预言必将发生。
可以被管窥到的天意,也是天意本身。
而无法预知,即便尽力更改,也必将发生的未来,才是天意无常。
尤异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以一种认命的口气。相反,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周秦不难听出其中的豁达。
因为无法改变,所以它发生了,而活着的人,只有去接受这命定的未来,随波逐流。
“我不相信!”
浓墨般的黑夜,万籁俱寂间,男人嗓音沙哑,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我不相信。”
这是周秦第一次和尤异的观点出现龃龉,在很多时候,周秦都愿意顺着尤异的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