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程的话,他当然没有拒绝的必要。段星执笑了笑,毫无所谓应下:“好,回去收拾行李吧,天亮便走。”
“早已收拾好了,多谢公子!”-
翌日,三匹马在晨光熹微中绝尘而去。
出岷州后往西北方向再行数十里,目之所及更显荒凉。黄土开裂草木枯死,道路两旁白骨成堆。
前方是个岔路口。
路理叫住前头的人:“公子,走右边。”
段星执:“可看这路标,去抚镇不是该走左?”
“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落脚之处。往左要经整整三十多里荒地才到下一个城镇...得后半夜去了。往右边不到二里地就有间客栈,我们在那儿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吧。”
段星执一拉缰绳略微放缓了速度,偏头瞥了眼身后始终乖巧低着头的另一人,毫不犹豫点头应下:“好。”
除了同行的路理,邀奴也跟着他出了岷州。刻意避了好些天,没想到临走之际还是让这哑巴少年找着机会黏了上来。
虽说铁了心想将人甩开也不是做不到...但碍于那一丝怀疑,他还是选择将人放来了眼下。
若是邀奴没问题,随手护住一个听话的随行者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若是这人有问题...那正中他下怀。
平坦空旷的荒地上孤零零坐落着一家由几幢小木楼围起的客栈,四野寂静,客栈门前悬着零星几盏灯笼随风飘摇,在安静夜色中显得有些森然。
路理忍不住感叹:“通往抚镇就这一条路,听说方圆十里内就没别的店了,来来往往的客都得在这地儿歇脚。当年我逃往岷州时这家客栈就开在这儿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
段星执翻身下马轻轻扬唇:“说明这客栈主人不是善茬。”
说话间,灯下阴影晃悠悠冒出个矮小身影,随之而来一道清脆童声:“来客了,三位可是要住店?”
将马栓去了一旁的槽头,他们先后踏上木阶,也看清了懒洋洋倚着木栏杆的少女模样。布衣短褂双颊圆润,只是头发乱糟糟的,颇有些不修边幅。
段星执:“一晚,可有三间空房?”
“这几日房间缺得紧,就剩一间了,”少女歪着头笑,“不过好久没见着这么香的人了...看在是公子请求的份上,我费点心给你们空两间上房出来,随我进来吧~”
“有劳...”
“叫我青衣就行了。”
“有劳青衣姑娘。”
段星执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笑意,只是在人转身瞬间,神色微凝。...香?
伪身自带的梅香很是清淡...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女孩竟都能嗅出来?
早过了晚膳点,这会儿坐在客栈大堂的人并不少。直到他们入座,仍旧有不少目光或隐晦或肆意的打量。
路理僵硬不已瞥了眼身边人,凑近低声道:“正西最角落那两桌一直在盯着我们...”
十余人挨坐在一块,个个身强力壮凶神恶煞,绕是他这种从匪寨里出来的都忍不住生出几分畏惧。
不单单那边,其他几桌也一样。四面八方,几乎全在明目张胆的窥伺。
段星执轻轻皱眉,他当然感受得到。甚至轻而易举察觉那些投来的目光中露骨至极的狎昵意味。
今夜恐怕不得安生,早知带个斗笠也好。
青衣端着一碟干饼蹦蹦跳跳穿过大堂走近三人桌前,对眼前这幕见怪不怪。
浑不在意笑着靠近坐在最外侧的人心情颇好低声提醒:“公子这幅样貌留宿在...”
段星执忽地抬眸看向挨得极近仿若僵住的少女。
“留宿在...小店...可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