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还回,就见人转过身去:“竹公子当夜交给我的就是这枚东西。斯人已逝,我没有睹物思人的习惯,送你了,不想要便替我扔了。”
段星执琢磨片刻,还是选择收于掌心,只是看着像是准备沿原路返回的人又道:“眼下时日尚早,不如随我去军中看看?”
谢沐风脚步未停,语气仍旧淡淡:“竹阳身为叛军,能和浦阳城驻军谐相处本就不易。就像你说的,我若是此时回去,只会顷刻激发两方矛盾。”
“所以,没有必要。”
段星执顿住片刻,很快跟了上去。-
两人重新回到那座无名院落,即将踏过院门时,谢沐风蓦然站定。
“若无他事,便回吧。”
段星执当即不再上前:“好,我若得空,便再来看看你。”
今日这一遭,他发现他和谢沐风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崩裂到完全无法共处的地步。
无论作为盟军还是朋友,谢沐风都是个不错的对象。若非不得已,他自是不想与其反目成仇走向彻底对立。
前方的人只是一言不发径直踏入院中。
段星执若有所思看了眼掌心那枚红玉,忽而出声:“日后我当如何唤你?”
“谢沐风。”-
不大的院落依旧是那副寂静冷清的模样,谢沐风重新回到枫树下,木书案同他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变化。
砚台压在正中,最上层的宣纸不知何时被风掀开,露出下层墨渍早已干透的画像。
他面无表情垂眸看着纸上熟悉的轮廓,陷入长久的静默,眸光不由自主浮上几分恍然。
直到乍起的风将纸页吹得簌簌作响,原地发呆的人才终于回神,缓缓闭上眼,攥入掌心的落叶细柄不知何时化为齑粉。
“...我也想恨你。”-
又至年关,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浦阳城。
沉寂许久的皇城久违的悬上了喜庆热闹的灯笼。段星执穿过来来往往的宫侍,朝着愈发冷清的宫殿那端走去。
殿中的人似是初醒,发丝有些凌乱,但仍是乖巧坐在椅上。
见人进来,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缓缓起身相迎:“我三日前就已经醒了,星执哥哥应当早就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他抬手制止习以为常想靠过来的人。
拜玄冰散所赐,折磨人十余年的摄魂药效散去,深深浅浅的内外伤得以被治愈,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对方这般康健完好的模样。
只是那股像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沉郁之气挥之不散。
“年关多事,既然醒了,日后自己去管。”
萧玄霁:“可他们害怕我,没人愿意听我的话。”
段星执神色微顿,无端想起眼下仍被囚在西殿一隅的人,淡淡抬眸:“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既然明知旁人俱暴戾本色,为何还要那么做?”
萧玄霁偏头目露一丝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乖巧低着头轻声道:“是他们先惹我的。”
段星执抬手将揪着他衣袖的手拨了下去,只是很快又被缠上。
“纵然旁人是...那,谢沐风呢?”
萧玄霁缓缓抬眸,随即眨了眨眼露出个清浅微笑:“那样的话,城破之际,他就会将我碎尸万段。那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