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黎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疤说:“能遮一下吗?”
边桥:“不用,到时候流汗遮了也是白遮。”
应黎点了点头:“那你待会儿注意一点。”
“我说了那么多。”边桥唇边还挂着浅淡的笑意,“你会嫌我烦吗?”
应黎忽地抬眼看他,他其实挺意外边桥会跟他讲那么多话。
他跟边桥接触的很少,可以说是他们五个人里最少的,而且边桥的话也少,其他成员打闹的时候他很少会融进去,更不用说主动挑起话题,他就像是一个游离在边缘的人物,如果没人提及,很容易就会把他忽视。
应黎摇摇头,柔软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前额,特别乖巧地说:“不会。”
边桥笑了声,他刚才心里也挺忐忑的,他露出身上的伤疤就好像把自己撕开了一条裂缝,让人轻而易举就能从这条缝隙里窥见他的内心,也能从中找到最脆弱的地方来伤害他。
他惧怕应黎会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但好在应黎没有,他好像更有勇气在镜头面前袒露自己了。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祁邪进来了,面色一如既往的阴郁,径直略过他们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一个人就坐了半边沙发,长腿霸道地横在身前,坐姿散漫,一副谁都不敢惹的样子。
就算他不说话,存在感也是那么的强,强到应黎的呼吸都紧了,抓着书包的指节泛出一圈白。
边桥瞧见了问他:“怎么了?”
应黎咽了一口口水:“没什么。”
祁邪早上的话让他越想越气,什么叫巴不得他死啊,他从来都没想过让谁去死。
应黎都搞不懂祁邪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得如此天翻地覆,明明前一秒还逼着他监督,后一秒就直接把药扔垃圾桶了。
他把手揣进兜里,又摸到了那个药品。
祁邪的药现在在他这里,他还有没有留其他的药应黎也不知道。
这个任务应黎实在难以胜任,他打算待会儿就去找张少陵说清楚,谁爱监督谁监督,他才不想去翻垃圾桶了。
三个人没有一句交流,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其他人就都回来了,紧接着就被工作人员叫着去录节目了。
另一组嘉宾是
去年出道的,也是五人团,颜值自然也不差,十个人站成一排养眼得很。
应黎穿上工作人员专属的黄色小马甲,站在镜头外,旁边的助理姐姐给他了一捧瓜子,看他一直拿着手机在看,还调侃着说:“现场难道还没有相机拍的好看?”
应黎抿唇笑了一下,他主要是看弹幕。
边桥身上的疤确实引起了不小轰动,弹幕大都是意外、心疼之类的,极少数不舒服的字眼都被应黎举报了。
上午的节目只录了一个多小时,做了几个小游戏就结束了。
中午有两个小时午休时间,他们回了酒店休息。
回房间的路上,应黎好几次想叫住祁邪把药还给他,他都没理,应黎更郁闷了。
应黎直接找到了张少陵。
张少陵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监督他?”
应黎背着书包,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像个告状的小学生,他酝酿了好多好多祁邪的坏话要说,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才发现那些事根本说不出口。
他干巴巴道:“他不听话。”
张少陵摸了摸下巴,祁邪不听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没辙,所以才找了个帮手,现在这个帮手也想撂挑子不干了,他也感到有些棘手。
推脱半晌,他跟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一样和稀泥:“我去说说他。”
应黎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张先生,我真的胜任不了……”
张少陵面色突然严肃起来,打断他说:“小应啊,你见过他犯病吗?”
猩红着眼掐他的脖子问他伸舌头没有,充满狎昵意味的检查,跟条狗似的舔他……这算犯病吗?
应黎不敢问,越想神情越紧绷:“没、没有。”
“没有就好,一旦犯病他不死也得褪层皮。”张少陵说,“他的药一天都不能停了,你劝劝他,你说话他爱听。”
应黎头冒问号,哪里爱听了?欺负他的时候是一句话也不听。
最后这个挑子当然没撂成,应黎揣着满肚子郁气回到房间,走到走廊中间,他忽地顿住脚,抬头看着门牌号,拉开书包,把平安符和药都放在门口,平安符还是崭新的,他都还没捂热乎。
他敲了敲门就飞速离开了。
躺在床上,应黎死死闭着眼睛,压抑着想要开门看一眼的冲动。
祁邪一开门就会看见的,门外的东西他要怎么处置,收着也罢,扔了也罢,都用不着他操心,最多提醒他每天按时吃药。
应黎安慰完自己又打开手机,总算想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今天上午他一个电话都没接到,昨天晚上他都那样骂人了,祁邪应该生气了吧,为什么爸妈还不给他打电话呢。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耐不住性子拨通了应爸爸的电话。
那头应爸爸的声音中气十足:“喂,小黎啊,吃饭了吗?”
应黎从床上坐起来:“我吃了,你们呢?”
应爸爸说:“桃桃刚化疗完,还得再等一会儿
才能吃。”
应黎犹豫了一下问:“爸,祁医生现在还是应桃主治医师吗?”
“是啊,祁医生心肠特别好,昨天我听护士说祁医生下半年本来是要出国的,各种手续都办好了又临时不去了,咱们桃桃是遇到好人了。”应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气神,“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有一个白血病基金会把咱们桃桃选中了,愿意支付一半的医药费。”
应黎惊奇:“是吗?哪个基金会,靠谱吗?”
应爸爸把基金会的信息发到了应黎手机上:“这个基金会资历很老,也资助了很多人,今天上午他们的负责人来了,谈了下相关的事情,桃桃还认识了一些新朋友……”
电话那头,应爸爸兴冲冲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无一都是围绕着应桃的病,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应黎听得也很开心,同时心里又莫名有些难受。
到点了应爸爸要去给应桃买饭,应黎就挂断了电话。
偌大的房间里寂静无声,没开空调有点冷,应黎缩在被子里看手机,此刻他特别想找人说话,但看着联系人列表好像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踌躇良久,应黎还是打开C站开了个直播。
他从来不在这个点开直播,也没预告,现在直播间人数只有十来个。
寥寥几条弹幕飘过。
【这是按错了吧,黎黎怎么在中午开直播了?】
【该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没有按错,也没被盗号。”
泉水一般清澈透亮的声音涓涓淌过人心尖上。
直播间的分享次数巨增,不到两分钟在线人数就破千了。
【啊啊啊啊真的是黎黎!】
【呜呜呜呜黎黎的头像都灰了好几天了,我每天都打开C站看看,还好等到了!】
【黎黎好久都没直播了!生气气!】
应黎看了眼时间,他已经断更将近一周了,虽然他提前给粉丝们打过预防针,但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这段时间太忙了,对不起大家了。”
【黎黎自己的事情更重要,我们等等也没关系啦(绝对不是催更的意思哦)。】
【黎黎把自己的事忙完再来吧,我们都会等你的!】
看见弹幕上暖心的话,应黎笑了笑:“谢谢你们。”
【我怎么感觉今天怪怪的哎,黎黎从来不在中午开直播的。】
【同上,声音听起来还不太开心的样子。】
【黎黎怎么了啊?感觉兴致也不高。】
有这么明显吗?
应黎很少会在直播间说自己的私事,但今天不知怎么了,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一定要找一个发泄口说出来。
他纠结了片刻,还是无奈地说:“我跟朋友吵架了,你们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一个熟悉的ID出现在直播间,-20在置顶消息上问他:【关系很好?】
应黎惊讶一瞬,有点意外对方这个时候也在线
。
他沉思:“也不是很好……”
-20:【不是很好是多好?】
应黎:“一般好,
普通朋友那种。”
-20:【普通朋友你管他做什么?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
应黎小声反驳:“普通朋友也是朋友啊,
吵架了难道不应该跟他解开误会吗?”
他和祁邪也不算吵架,祁邪单方面输出,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20:【你们为什么吵架?】
“他好像误会我了一些事情……”
-20追问:【什么事情?说清楚才好帮你想办法。】
模糊掉一些信息,应黎打了个比方:“就……他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这里了,我还给他的时候他突然不要了,还误会我把东西换了……我发誓我没有换过。”
他的语气很真诚,粉丝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憨憨的样子。
【什么货色!竟然敢误会我们宝贝!】
【不要了就给他扔了,哼哼,让他急一下。】
-20:【为什么非要还给他?他离了那个东西会死?死不了就让他受着,自作孽不可活。】
应黎被他一连串、几乎占据整个屏幕的话,惊得大睁着眼睛,愣愣地说:“不要那么说他。”
-20:【不是说普通朋友吗?说都说不得了,这么维护他。】
应黎觉得他今天好奇怪,就连弹幕也发觉他十分反常。
【20今天火气有点旺啊,吃火药了还是吃醋了,啧啧啧。】
【话还多,我数数,一百多个字,比之前直播说过的总字数都多了。】
【敢怼你,真是大胆!黎黎快把他禁言了!】
-20话很少的,平常直播也就是一两句话,而且一直都很客气,不会说这种带情绪的话,应黎委婉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20的ID闪了一下:【抱歉。】
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太好,应黎说:“没关系。”
过了片刻,-20说:【你太好心肠了,会让人忍不住欺负的。】
应黎抿了下嘴巴:“……”好心肠也不对吗,有人欺负他也是对方的错吧。
-20:【你想怎么做?】
应黎有点沮丧地说:“我想给他解释,但他好像在躲我,不想听我解释,怎么办?”
被人误会的感真的太难受了,就算他再不喜欢祁邪,也要说清楚才行。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期待粉丝们给他想解决办法。
弹幕刷新得很快,应黎一条条看过去。
-20问:【你生气吗?】
应黎诚实地说:“挺生气的。”
-20:【那就扇他耳光。】
【扇到他听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