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被捏得发疼,祁邪的手指在应黎清瘦凸出的骨头上轻轻地蹭着,暧昧意味明显。
应黎唇线拉成一条直线,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伸手一把就将祁邪推开了,嗓音冷肃:“不是,你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很难听。”
尽管他们确实挺像在偷情,在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偷偷摸摸出来接吻。
应黎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就算让别人看见他们在接吻也没什么,可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心里别扭得出奇,像捂了块又湿又厚的毛巾,喘不上气。
祁邪靠在墙上看他,头顶的灯光照在他睫毛上晕出融融的光,在眼下打出一片很深的阴影,眼神凶而克制,氤氲着可怕的黑暗和占有欲。
应黎偏头往那边一看,是谢闻时过来了。
谢闻时问:“你们上完了吗?”
应黎点了一下头:“嗯,沈尧还在里面。”
“他们都吃好了,要准备回酒店了。”谢闻时说,“我进去看看大尧。”
应黎:“嗯。”
谢闻时进去之后,走廊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空气安静下来,祁邪朝应黎靠近了两步,垂眸静静看着他,眼睛染着一点暗光,发现应黎没往后退就伸手去勾他的小手指,勾住了就裹在手心里。
应黎的手又白又软,小小的,与他修长骨感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他嗓音微微嘶哑,气息又低又热:“别生气。”
应黎垂着头,气息不明:“我没有生气。”
“你在生气。”
应黎嘴巴一抿,眉毛一皱但很快又松开,表情幅度不大,却是很不开心的表现。
祁邪好像沉迷于他柔软的指尖,牵住了就轻轻地揉,指节在他的指缝间来回穿梭,一会儿捏他的手指,一会儿抚摸他的手背,用一种很不符合他外表的语气低声哄着。
“不亲了,你想亲再亲,原谅我,好不好?”
浅浅的气息落到耳畔,应黎闻到了浓重的酒香,他咬着下唇,脸颊升起红晕,他心里明白祁邪什么都没做错,祁邪只是看见他情绪不对就开始道歉。
“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应黎看了看他,又低头说,“有点奇怪。”
祁邪冷峻的面容浮起一抹柔色:“嗯?”
应黎叹了口气,语气平和:“我们这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之前让我考虑的那个问题,我认真考虑过了,但是我给不出答案。”
“我好像很喜欢你亲我,但是又没有很喜欢你,你能理解吗?”
解决完家里的事,应黎才有空来认真思考他们的关系,细想之下才发觉他们的关系只能用畸形来形容。
他的目光穿过朦胧的泪雾,直直闯进祁邪眼里,像是经过冥思苦想开口问道:“你……想要维持现在这种关系吗?”
他虽然觉得畸形,但又舍不得结束这种关系,他贪恋祁邪
对他的好,却又不想负责任,他觉得自己好像个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只想着爽,不想要任何关系束缚,随时都能提着裤子跑路。
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坏,那么差劲。
他也想过他们的关系都这么不清不楚了,干脆就在一起算了,可他心里始终有块疙瘩,他不明白自己有多喜欢祁邪,或者说不知道这份来势汹汹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同样祁邪对他的喜欢也让他感到惶然和迷惘。
坦白之后,应黎心里好受多了,他抬头,轻微紧张地望向祁邪,静静等待宣判。
“不想。”
应黎被他攥得手心发热,额头都蒸出了一层薄汗,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似乎也跟着醉了,一时听到拒绝的话还有些懵。
眼前线条明晰的下颌微微震动,祁邪居高临下站在应黎面前,重复说:“我不想要现在这种关系。”
冷冰冰的语音顺着冷风清晰吹进应黎耳边。
应黎点了点头,没有太多失落的表情,祁邪都让他占了这么久便宜了,他也该知足了。
他很少有焦躁烦闷的情绪,但在这一刻胸腔里不舒服极了,火烧火燎疼得厉害。
应黎莫名想哭,好像是因为祁邪拒绝了他,他忍了又忍,没哭出来,闷声闷气地说:“嗯,放开我吧。”
“不放。”祁邪的手还攥得死死的,把他尖尖的下巴抬起来,吻他要哭不哭的眼睛,“不哭,小朋友,你耐心一点,听我说完,好不好?”
他脸色分明没有多大改变,可应黎却感觉到祁邪好像很心疼他,玻璃珠似的眼球里盛满惊痛。
应黎眉头轻蹙着,压着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祁邪的手绕到了应黎背后,把他搂到怀里,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背:“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合适的不合适的都想说。”
他嗓音低哑,温柔又好听,应黎心脏又不争气地跳了跳,连挣扎都忘了。
“我想追你,想当你男朋友,想让你心甘情愿给我亲。”
他凝视应黎的双眸不再清明,溢满了贪婪的欲望,如烈火一般灼烧着,显然是极度兴奋的。
从听到应黎承认喜欢他开始,他就兴奋得要命。
应黎喜欢他,一点点喜欢都让他头脑发昏,欣喜若狂。
他感觉自己走入了一片泥沼,包裹他的不是阴湿的泥浆,而是温暖和甜蜜,让他甘愿沉沦,甘愿下陷。
应黎却心想,他还不够心甘情愿吗,他都主动亲了他两次了,他那么喜欢他的吻……
他以为祁邪拒绝是因为自己吃亏,没想到是想当他男朋友。
应黎清澈的双眸望着他,头脑都涣散一瞬,眼睛闪过促狭:“我还没准备好……”
还没准备好去喜欢一个人,接纳一个人。
祁邪摸摸他清瘦的背脊,声音染着醉意:“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我应该要先追你。”
“之前是我不好,我都没有追过你。”
祁邪像是在反省,“让我追你,好不好?”
好不好。
怎么又是好不好。
应黎半点都受不了他这样讲话。
之前分明那么野蛮强势,完全不尊重他意见的一个人,现在遇到什么事都要问他好不好,他太会把握机会示软了。
应黎心头涌上一股又一股热浪,被他身上的香味迷得晕头转向:“我要是拒绝你呢,你会放弃吗?”
“不会。”
他像个无赖似的说:“我会死缠烂打。”
应黎屏住呼吸,尽量不让他的声音干扰自己的思考能力:“怎么死缠烂打?”
“就像现在这样抓着你的手不放,出现在所有我能出现的地方,想尽办法靠近你,亲吻你。”
想方设法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然后像硫酸一样,一点一点,慢慢腐蚀他的心脏。
祁邪修长脖颈上,突起的喉结下压几瞬,最大程度的克制住想要亲吻的欲望,又反问道:“你会拒绝我吗。”
应黎全身都在发热,白净的面孔微红,有点不敢看他:“我不知道……”
他收到过情书,但是没人当面给他表过白,他也收到过礼物,却没人明确地说过要追他。
他能干脆地拒绝宋即墨和杨佑安,却怎么也做不到那么绝情地拒绝祁邪,他对祁邪的喜欢似乎远远超过了他的预估值。
“我先追你,你可以拒绝我,我再死缠烂打。”
祁邪沉声说:“应黎,我要追你了。”
他仿佛在下咒语,肃穆庄重的眼神让应黎很想逃。
恰好这时洗手间里传来谢闻时的求助声:“队长,小黎哥哥!”
他们一进洗手间,就看见沈尧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省人事,谢闻时想去拉他,反而被他拽到地上了。
“大尧你怎么那么沉啊!你放手啊,你拉我干什么?”
沈尧醉得神志不清了,靠在墙角拉着谢闻时的胳膊,嘴里含糊念叨着:“我要睡觉……想睡觉……”
谢闻时怎么拽都拽不动他,欲哭无泪:“睡觉也要回酒店再睡啊,你打算睡厕所吗?”
应黎忙不迭上前帮忙,两个人合力才勉强把沈尧扶起来,沉甸甸的胳膊压在应黎肩膀上,把他压得踉踉跄跄。
沈尧实在太沉了,他们俩完全搬不动,谢闻时就去把其他人都喊过来了。
宋即墨皱了皱眉,从应黎手里接过他:“怎么醉成这样?”
“队长没醉吗?”谢闻时记得他好像比沈尧喝得还多。
祁邪站在一旁,神色冷冷的,看起来理智又清醒。
刚才说那么多话舌头都没打结,捏他脖子的时候力气也很大,应黎觉得他应该是没有。
沙漠里昼夜温差特别大,从餐厅出来谢闻时就瑟瑟发抖,一溜烟窜上车,应黎还抱着沈尧外套走得慢悠悠的,时不时回头看看最后面的祁邪,有工作人员陪同,不需要他担心,所以他也就只是看看。
应黎上车,看见谢闻时坐在后排还有些意外。
谢闻时对着应黎笑了笑,很友好的笑容,他觉得自己挺有自知之明的,或者说是知难而退了,早上祁邪那副温柔到不像人的样子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越想就越不可思议,越想他的小心脏就越受不了。另一方面是沈尧和祁邪今晚拼酒,两个人龙虎相争,其他人完全变成了局外人。
应黎刚坐下,就发觉身旁的座位陷下去了一点,沈尧坐到他旁边了,倒头就睡,鼻腔里发出轻微鼾声,两条腿直愣愣横在座位前面,坐姿很霸气。
谢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自觉去瞟祁邪,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卫衣帽子压得很低,呼吸渐沉。
应黎把手里的外套抖开了搭在沈尧身上。
车厢里酒味弥漫开来,让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边桥打开了车窗,凉丝丝的风灌进来洗刷车厢里的空气,看了看前排的两个人,也闭上了眼。
车子摇摇晃晃的驶出去,车里的人几乎都眯着眼睛,应黎还很精神,靠在窗户上看沙漠的夜景,远处低矮的沙丘连绵起伏,四下里一片静谧。
他的心很热,他大概知道沈尧他们俩喝酒是为什么,只是不想往那个方向上想。
沈尧的性格爽快,脾气也好,跟这样的人做朋友没有压力,会非常快乐,应黎却没有一丝想跟他做恋人的想法。
昏暗的环境容易滋生困意,正当应黎要睡着时,肩膀一沉,沈尧靠到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