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没想到那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如此滑不溜秋,一路愣是追到巡山路线最边缘的那处密林。
尖嘴早就累得不行了,原本见追他的是个糟老头子,虽有几分魁梧,但年迈的老虎终究上了年纪,比耐力怎么可能是年轻人的对手?结果他奶奶个腿的这一路就没能歇口气,而他对周围环境又不熟悉,有道就跑,根本没注意方向,等前方再没了能下脚的地儿,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人驱羊似的逼到了绝境!
前方无路,后方是紧追不舍的死老头。
尖嘴可不想死,他双手撑着膝盖直喘气,耳朵却竖了起来,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他嘴角挂上一抹冷笑,悄无声息从怀里掏出一个铁锥,待对方离自己只有三四步的距离时,他猛地扭头冲上去朝着赵老汉刺去!
赵老汉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左手,在尖嘴震惊的目光下,他竖着粗眉狠狠一拧,就听“咔嚓”一声,随即就是一声惨叫。
尖锥下坠扎在土里,尖嘴的左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他就被废了一只手。
而他奶奶的是个左撇子啊!!
“啊——”尖嘴再次发出一声掺杂着怒吼的惨叫,他疼得额头冷汗直冒,鼻涕眼泪都飙了出来,感觉骨头都碎了。
赵老汉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尖嘴顿时就跟个破布麻袋一样倒飞出去,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哎哟我这,赵老汉有些吃惊地看了眼自己的脚,咋感觉埋在脖子上的黄土又往下挪了一截呢,就这个水平,再活三十年不在话下啊!
“大爷,您放过我吧,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啥也没干,真的!我没杀人,我也没有抢粮食,更没有糟蹋姑娘,我就是跟在他们身后混一口饭吃,您看我这个小身板,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剩饭都没我的份儿,顿顿混个水饱……大爷,大爷啊,我说的句句属实,您放过我,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我给您家当仆人,嘿嘿,您是老太爷,老太爷您日后坐着享福就成,我下地,我洗衣裳,我干活儿,我不吃饭……呜,您放我一马吧大爷,我真的是好人,我当流民也是被逼无奈啊!!”尖嘴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他整个人像一条蠕动的蛆虫,看见赵老汉一步步靠近,吓得一个劲儿往后缩。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原以为是一群任人宰割的兔子,却没想到被逼急了的兔子居然也敢扑上来杀人!他亲眼看见这群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他们哪里像是泥腿子?简直比流民还要流民!
这么凶悍,你们一开始跑啥啊!
害得他错估了他们的能耐,终日打雁,如今却被雁啄了眼!
“大爷……”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却没有得到赵老汉的怜悯,一声闷哼,尖嘴一脸惊恐地看着一脚踩在他心口上的死老头,心中怨毒恨不得他原地寿终正寝,眼中却流下了示弱的泪水,“我真的没有杀过……”
“谁是你大爷,少跟老子攀亲戚。”赵老汉毫不客气一跺脚,尖嘴顿时疼的直翻
白眼,瞳孔都有几分涣散了,这一脚的威力堪比泰山压顶,“嘴皮子倒是利索,换个人怕是真让你糊弄了过去,老头子没你这个仆人在家也是老太爷!”猛猛吹了一下牛,赵老汉毫不客气撕破他虚伪的脸皮,“那个给你当替死鬼的倒霉蛋不是你杀的难道还是我杀的?个心肠狠毒的货色,搁我面前装啥小白菜呢?老头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还嫩了点!”
懒得与他废话,赵老汉握着柴刀,在尖嘴凄厉的求饶声中,跟杀鸡一样对准了他的脖颈大动脉。尖嘴吓得瞳孔剧颤,浑身抖如筛糠,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逃不过死老头的桎梏,他绝望的发现,所有的小聪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如蚂蚁面对山岳,那是他耗尽毕生力气都无法撼动的存在。
“你,你,不得,不得,好,死……”
“特娘的,死到临头还要咒我一下。”赵老汉表示很生气,“可惜了,你家没有小神仙,这句话不作数。我家有,我说你现在就要死了,你信不信?”
尖嘴斜着眼,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柴刀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直到冰凉的缺口刀刃触碰到了他的皮肤,粗嘎的冰凉激得他打了个冷战,许是惊恐到了极致,不知死神的柴刀何时挥下来,在这种未知的折磨下,他整个人一抖,某处三角位置突然晕出一团可疑的水渍,骚臭扑面。
赵老汉略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刀下去,瞬间结束了尖嘴罪恶的一生。
看了眼天色,赶个趟或许还能继续凑上第二个席面,赵老汉拖着尖嘴的尸体直接丢下了悬崖,准备原路折返时,赵大山和赵二田姗姗赶来。
“爹!”
“爹你没事儿吧?”
见他一个人,赵二田刚想问是不是把人追丢了,赵大山就率先开了口:“那人可是死了?”
赵老汉点头,也不急着赶趟了,随手在路边薅了一把野草把柴刀上的血擦掉:“不知道该咋处理,就给丢崖下了。”这处说来偏僻,其实也还好,好比赵大山他们巡山就会巡到这个方向,若是不管尸体,几个月后一具白骨横在路上也是怪渗人,丢悬崖下就没事儿了,不但保证能死透透的,崖下还没人去,当个百十年的孤魂野鬼都没人发现。
赵二田这才看见地上有一滩血迹,不由挠了挠头,他果然是全家脑子最笨的那个。
“你们那边咋样?”赵老汉看了眼老大手里的大刀,这玩意儿一眼望过去就觉得不得了,利得很。
“没留活口。”赵大山道。
赵二田也点头:“我们也是,都给推地窖里了。”就算一时半会没死,一时半会后也得死,绝对不会留一个活口。这群人一路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杀人就杀人,还侮辱尸体,简直畜生不如。
父子三人往回走,走到半路,正好看见拎着一个脑袋的赵三地。
“你手头拿的是啥?!”画面太过惊悚,连赵老汉都被吓了一跳,他虽然对这群匪寇没有半点仁慈,该下手的时候一点不犹豫,甚至还把尖嘴的尸体丢下山崖喂野兽,可如今和他儿子一比就显得有
些不够看了。
他居然拎着个脑袋!
“咱家的斧头啊。”赵三地都没把断指当个人,看见大哥,他干脆利索把脑袋扔给他,随即嫌弃地在树上疯狂摩擦手板心,鬼知道这玩意儿多久没有洗头了,头发又油又臭,这要不是他家祖传的斧头,脑袋给他当球踢都嫌不够圆溜。
“你咋来了,松子他们呢?”赵大山也嫌弃啊,这玩意儿丢给他干啥!
“松子和二柱被砍了一刀,我让他们先回坟岗养伤。大河叔他们去追那个拿着斧头的壮汉了,我检查了一下地窖,那群人死得不能再死,干脆就过来寻你们了。”
赵老汉忙问:“伤到哪儿了?严重不?能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