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干涩,没有半滴泪水。

只有惶恐。

别不要我,哥。哥……

他曾经想过毅然决然地死亡,却从来没有想过先离开的会是对方。

他宁愿什么都不要了。那个叫五条悟的老师承诺的解开诅咒后平静的未来,初中认识的朋友,可以信任的同伴。

如果这些是松田阵平要走的原因,他宁愿什么都不要了。

什么都可以。

他不知道松田阵平从自己当时狼狈不堪的模样里看见了什么,又露出了什么样的眼神。过短的见面让对方在再次开口之前就已经消失。

之后每一次再见面,男人都再也没有说过“不来见你”这句话。

松田伊夏在一片混沌中重新睁开眼睛。

心脏因为过度寒冷,已经开始收缩般疼痛。他好像在方才意识模糊时陷入了一场浅梦,梦见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来的场景。

身体沉重,他昏睡时没能拨开再次拽住他的那些手,差点就沦为这些意识躯体的同伴。

一直沉在这片泥潭中。

松田伊夏闭了闭眼睛。

他从来都会转危为安,反败为胜。很多很多时候,是因为一个念头。

……我要回去,至少不能狼狈地死在这种地方。

回到有松田阵平,有哥哥的世界去。

只是此时此刻,还多出一个微小而明亮的念头。

胸口的御守轻轻发烫。

安室透把这么多东西都抵押给我了,总不能让他血本无归吧。

他抽出腰侧的那把匕首。

似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周围的意识躯体开始颤抖,那些手争先恐后地贴上,无数声音又重新出现在少年脑海。

稚嫩的、沙哑的、年轻的、苍老的、各种各样的,但却又相似的哭声。

少年却没有同之前一样挣脱开。

那些真正的有罪的人早就沉在下面,让他废了半天功夫才找到,这些被迫困在这里的人却又浮在上面,不断拉扯着他恸哭。

他张开手臂,抱住那些骇人的残肢,垂下眼眸,声音很轻。

“……别害怕,别害怕。”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那些手拥着他,好似真的停止了颤抖。

他挥出匕首。

所有死者的意志聚集的泥潭之外,天平位置,七海建人咬牙躲开一击。

男孩踢来的足球帮他挡下咒灵又一次袭来的手臂。

这场没有尽头的战斗已经持续太久,久到两人都已经满头汗水。

直到,震动从领域深处传来。

“术式:煞佛灭死。”

然后是破碎的声音。

如同无数镜子同时碎裂,领域自最核心的位置瓦解,审判者咒灵发出痛苦的哀嚎。

它胸口裂开,伸手朝向天空,在破碎的、露出米花市夜空的空间里,无数黑灰色的东西从它胸口飞出。

快意的、自由的。游向天空。

在离开领域的那刻便消散了。

松田伊夏狭长的拟翼撑住天台,将七海建人和江户川柯南放置在平台上,又闪身离开。

他记得在那片意识海里看见过的所有画面。

记得同拍卖行地下那些人一样捂住脸,不敢露面的家伙龟缩在何处,还有里面那道熟悉至极的身影。

某个放高利贷的人曾给他引路,某个走私贩子曾站在路口,面前是一栋老旧单元楼。

那对拟翼真正如同翅膀,松田伊夏悬浮在米花市的高空。

街道、楼宇、马路,所有一切在面前铺开,他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核算对比着每一处的地形。

直到目光久久停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