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是最力挺太上皇的人,按常理来讲,是不可能将太上皇留下的人弄走的,还以如此打脸的方式,除非此举另有深意。
身旁人没再出声,将两匹马散了任它们闲逛,已经养熟了的爱驹,是不需要再往树上栓的。
崔闾揣着满脑子的思绪,跟在太上皇身边,看他在对每一个遇到的百姓温和细声的询问,有关于土改的想法,以及对于征税方面的意见,这块地方原属于严修府上的,他被抓了后,地契什么的都自然被抄进了衙署,而佃了严府上土地耕种的百姓,原还要担心官府会派人来收了他们的地,结果等来等去的,却悚然得知,新上任的府台大人,竟然想将这些地免费分给他们。
免费?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有胆子大的前往衙署找人打听,打听来打听去的,就传到了凌湙的耳朵里,然后才有了这场私下查看调研之举。
董知事之前领着人来仗量过土地,当时说的是府台大人体恤百姓,准备将收缴上来的田地,免费给他们种,是以各家在数人头的时候,恨不能连孕妇肚子里的孩子都给算上,后来董知事发了火,这才让喧闹的现场安静下来,然后登记造册表上,这才录上了一家一户里壮劳力的名字。
壮劳力,以前都特定指男子,可董知事录人时,竟然把正当年的女人也给录上去了,这下子猜测声又扬了起来,大家心里隐隐期盼着什么,却又实在不敢那样异想天开,这会子遇上似官员样的大老爷,可不得停下来问一问么?
“真的要给女人分田?还是自留田?这……这,大人这不合规矩吧?”
凌湙望向驻足与他说话的那位老者,年龄应该与他差不多大,但在对方眼里,自己应当正值壮年期,是以恭敬里又有一种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忧虑,总之是不大信任他能办成事的样子。
崔闾在旁边接过话来,表情里透着一派温和,像是已经收拾好了紊乱的心绪,他道,“老丈,你家里也有女人吧?难道你不想家里多得一些地?”
那老农扛着日前新从衙署户科门下的农事官处,赊买来的精铁铁铲,脸上尴尬一闪而过,顿了顿终是没忍住,“若是地多了,都可以往男人头上分嘛!女人自己都养不活,给她们地干啥?”
江州开市,北境那边往这里支持的铁器成船拉,但总有一些买不起精铁工具的,于是崔闾就让户科管这块的,找人往乡里各处传话,说衙署那边可以赊账,分期付款将东西买回家,且不加利子。
这下子,北境那边运来的铁制器具,有一船卖一船,狠狠将农用器具这方面的空白给填上了。
这老农的话如此难听,那是因为所谓的自留田,是一种记录在户籍册上的私产,哪怕女孩嫁人了,这私产也是想捏手里就捏手里,想给谁种就谁种,万一过不好和离,这到手的田就得飞,如此,才有了老农的自私言论。
女人跟着男人吃喝就是了,要什么私田给什么保障?不是助长她们气性,敢跟男人对着来么?
甭管他家有没有女眷,都改变不了女人没了男人活不了的古旧思想,是以,这种超常规的改革,让他们欣喜不了一点,因为妇协部的成立,王听澜四处普及妇女权益法的事情,都已经狠狠触动了这群男人的内心,看着欲发蠢蠢欲动准备跳脚讲诉女人不顶事的老农,崔闾忽然觉得,可能古来人对男子都太优待了,导致女人的利益稍微有点起色,就有男人开始跳脚,觉得女人不配。
可是配不配的,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这个当官的说了算,真正能说了算的,已经黑脸了。
董知事做事很贴心,他丈量土地的时候,把那一地的人数分了男女册,上头用粗细箭头,列写了所有人头浑同一起分田,各人所得数,与只有男人参与分田的各人所得数,当然是前者的分配,有害到男人的利益,到手的田亩数会比后者的分配方式,每人至少少三分之一亩田。
他这么记录的时候,可能是当闲话聊天的与那边的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