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慧望着崔闾脸上一片的煞白色,有些不忍心,但有些话还是得说的,她便又轻轻开口,“族长一支,总是会将幼子留出来与我们通婚,按常例,你的妻子人选,该是夏王后人,也就是……扶如。”
是的,她本来就是选来给你做妻子的,可谁料大宅接二连三的出事,导致上下承继人都没有能续上的,最后不得已,才只能挑了崔固。
可扶如自从见过了崔闾,心里就始终不甘心,不能平,静慧让她安分的与崔固过日子,可她太难过了,哪怕顶着崔闾厌恶的目光,也要跳到他面前寻找存在感,至终再次被送回家庙后,这才心如死灰的安静了下来。
静慧望着崔闾,扶着椅子起身,直直的来到他面前,然后跪了下去,“对不住啊!只是我们,也实在无处可藏,这些年为了掩饰身份,东家住一阵,西家住一阵,总没有能安定的时候,您可能不知道,那种想死也不能死的感觉,其实不止我,还有我身边的这些孩子,都不是想要这么过的,王朝都被灭了这么多年,早该翻篇了,可总有人惦记着从前,不愿认清现实,直至崔氏入驻了江州,以长久的氏族延续为条件,换得了我们的一息之地,您不知道,每个被选来崔氏族里洗换身份的孩子,都是我们精心挑选来的,愿意过平淡日子,不起野心之辈,我们很愿意安分的,以平常人的身份过活,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大老爷不是突然拔升高官位,可能我们会再如此的十年百年的过下去,都不会有现在的起底日。”
从南城藏宝库被挖出来起,一切都如脱了缰的野马,根本不受控制了。
崔闾喃喃低语,“怪不得崔氏祖训,不许以书谋高位,原是怕泄底啊!”
九家子人被崔闾一把子给送走后,在县里的夏信然就给静慧来了信,叫她带着孩子们尽快离开,可静慧没有,她比他们更了解崔闾,知道这个崔氏族长的品德手腕,跑是跑不了的,倒不如坦白来的更好,所以,她一早就没打算再隐瞒下去。
崔闾看着跪在面前的静慧,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能说是祖上的决策错了么?可若没有这个庇护王朝遗孤的条件在,就崔氏当年的处境,怕早被本地士族乡绅排挤消亡了,连荆南那样一个小蛮夷之地,都差点没挺过来,崔氏当年的情况怕是比族谱上记载的更加艰难惊险。
可那道坎是挺过来了,到他这里呢?
他要怎么办?
原来以为只是微有牵扯,没料事实竟然比想像中更可怕,非牵扯,而是窝藏,还一窝窝了个二三十人之多。
二三十人嫁娶再繁衍,崔闾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弄了。
静慧跪趴在地上,声音里也带上了凄凉悲伤,“大老爷,这些年我们如何生活的,与人如何交往的,您其实都知道是不是?否则不可能一点也没怀疑过我们,但凡我们有异动或不轨之心,以您的洞察力和手腕,不可能一直没注意到,所以大老爷,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是真心愿意抛弃过去的身份,只是想在这世上谋求一个存身之地而已,什么皇朝荣耀,王族血脉,都早过眼云烟了,我们现在就是平常百姓,除了姓氏一无所有,便是那些埋在地底的财物,也不由我们支配,真的,我们没有办法选择出生,但若有来生,我们宁愿胎死腹中,也绝不愿如此的,被人以身份挟持,惶惶终日。”
崔闾扶着膝头,弯腰将静慧扶起来,声音不由也带了些哑音,叹道,“你该早与我坦白的,如此我也……”
也什么呢?
从做了那个梦开始,他就回不了头了,好像冥冥之中,就有一只推手,推着他去亲手引爆这个雷。
似乎真应了他在那个论坛里看到过的一句话:炮灰终只能是炮灰,无论怎么扑腾,试图逆天改命,都会有一只手来扳正被炮灰扭改的命运,回归最初的剧情点上。
所以,梦里没有被触发的雷区,在他以为改变了家族命运后,突然一下子以如此猝不及防的样子,跳了出来。
崔氏在那个剧本里,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