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佟安宁离开,康熙目光落到手边的书册,轻叹一口气。
算了,自己和她生气,吓到她,也会气坏自己,不值得。
……
这边九阿哥回去后,到翊坤宫门口时,脚步一停,翊坤宫总管见他站在宫门口,一脸笑容,“阿哥,您怎么不进去了,娘娘今儿念叨您了。”
九阿哥皱着眉:“德总管,如果本阿哥想向额娘借两万两银子,你说她答不答应?”
“这……”翊坤宫总管苦着脸,“阿哥,娘娘不会答应您。”
娘娘手头的现银没多少,五阿哥成亲后,娘娘的体己分出去一部分,现下正在攒着银子,就等着九阿哥开府用呢。
九阿哥:“那我如果朝皇贵妃借呢!”
翊坤宫总管顿时倒吸一口气,“阿哥,您可不能冲动,娘娘知道了,会气炸的,您也没有好果子吃。”
九阿哥:……
还好他反应过来了,就不知道小十那边怎么样。
他理了理袍子,整了整帽子,满脸笑容地迈进宫门:“额娘,我来了!”
……
延禧宫中,十阿哥已经进殿了,一把扑到宁贵妃跟前。
宁贵妃正在和十二格格玩,十二格格看到十阿哥,奶声奶气道:“哥哥。”
“阿木尔今天又漂亮了。”十阿哥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十二格格打完招呼,低头认真地玩拼图。
宁贵妃让乳母照顾十二格格,点了点十阿哥的脑门,“你这是干什么,平时没见你这么热情!”
十阿哥老实道:“额娘,儿子想向皇贵妃借两万两银子。”
“皇贵妃?两万两银子。”宁贵妃诧异地看着他,“无缘
() 无故,怎么想着向皇贵妃借?”
说起这,十阿哥脸色更苦了,委屈巴巴道:“我和九哥去朝皇阿玛借钱,皇阿玛说,没有成亲不能借钱,还抽了我们一顿,后来皇贵妃来了,说只要您和宜妃娘娘同意,就借给我钱。”
十二格格惊讶:“哥哥缺钱?阿木尔有钱,借给哥哥。”
十阿哥:“乖啊!你的钱自己存着,哥哥的钱自己解决。”
宁贵妃见状,一把揪起十阿哥的耳朵,冷飕飕道:“你翅膀硬了,借两万银子,现在将你卖了,都换不来两万两银子。”
“儿子觉得能。”十阿哥想了想,肯定道。
宁贵妃:……
这不开窍的模样,难道真是长得太高了,所以耽误脑子了。
“额娘,儿子能不能借这一笔钱啊?”十阿哥歪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随便,我是管不住你了,先说清楚,如果你还不上来,额娘可不会帮你,直接将你抵给皇贵妃。”宁贵妃松开他的耳朵,没好气道。
“啊——”十阿哥立刻苦瓜脸,顿时纠结了起来。
……
事后,十阿哥和九阿哥两人接头,九阿哥听闻宁贵妃居然允许十阿哥借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诓我吧!”
十阿哥:“我诓你干什么。”
忽而他反应过来,“不会是宜妃娘娘没答应你吧?”
“什么没答应!”九阿哥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脑袋很快就垂下去,长叹一口气,“我压根就没和额娘说,说了,你现在估计就见不到我了。”
“啊……”十阿哥愣了一下,想起宜妃娘娘的脾气,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他了解了。
九阿哥:“你也不用安慰我了,等我成亲后,我就能向阿玛借钱了。”
“可是要好久时间,明年这个时候,你都不一定能借到。”十阿哥往他心口又撒了一把盐。
今年只是定下,九阿哥比他年长一些,婚礼就是再快,估计也要准备一年。
“唉!”九阿哥脑袋一下子垂了下去。
十阿哥见状,见他一把拉过去,“要不我向皇贵妃借两万,咱们一人一万就好了。”
九阿哥愣怔了一下,继而捶了他的胸口一下,“好兄弟!”
两人商量好后,就去承乾宫,向佟安宁借了两万两银子,一式二份签了借条。
九阿哥看到二份借条,有些奇怪,“皇贵妃娘娘,一式两份不就行了,干嘛要二份?”
佟安宁捏起其中一份借条,眉眼微弯,“这份是送给你们皇阿玛的,让他有个底。”
十阿哥顿时觉得手中盒子烫手了,“啊……还要给皇阿玛吗?”
佟安宁理所当然道:“你们是阿哥,又是借钱这种事情,当然要和他说一声,不然还以为我贿赂你们呢。”
九阿哥笑嘻嘻道:“皇贵妃,如果我们还不上钱怎么办?”
“怎么办?”佟安宁淡然如水的眸子微微弯起,唇
瓣微启道:“你们可以试试,本宫也想知道,向皇阿哥讨债是什么样子,到时候是什么影响,不止本宫控制不住,就是皇上也管不了,你们可要想清楚。”
九阿哥;……
十阿哥隐蔽地扯了扯九阿哥两下,示意他不要惹皇贵妃。
九阿哥默默踩了他一下。
他又不是笨蛋,当然知道。
……
康熙那边收到十阿哥的借条后,笑骂道:“这臭小子。”
梁九功赔笑道:“看来九阿哥胆子没有十阿哥大啊!”
康熙:“朕听说小十又借了小九一万,看来不是小九没胆子,是宜妃不允许。”
他不知道,九阿哥压根没敢告诉宜妃。
“九阿哥和十阿哥关系真是好啊!”梁九功感慨道。
“唉!一起闯祸的关系,关系能不好吗?”康熙有些头疼道。
梁九功笑了笑,安慰道;“阿哥们还小,等到成了亲也就长大了,到时候说不定皇上还怀念他们这个时候呢。”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康熙眉梢舒展起来,吩咐梁九功将借条收了起来,然后回到御案前继续处理朝政。
……
四月,紫禁城大选。
今年如无意外,康熙就要为九阿哥、十阿哥指婚。
佟安宁在初夏换季时,不小心染了病,一直没养好,就将宫务交给宁贵妃和宜妃。
九阿哥、十阿哥今年选福晋,宁贵妃和宜妃领了宫务,做事也能方便些。
承乾宫中,佟安宁躺在梨树下,望着头顶如雪一般闪亮的梨花,暖春的阳光如纱一般罩在梨树上,感觉树梢上仿佛驻足了数不尽的光精灵,随风摇曳的花瓣仿佛精灵的翅膀,向世人展示他们清丽的姿态和生命力。
佟安宁鼻端微微抽动,嗅着淡雅的梨花,随口道:“这些日子入宫的秀女安分吗?”
珍珠用银叉子插了一小块点心送到佟安宁嘴边,轻声道:“有点小打小闹,不过有宁贵妃、宜妃他们镇着,没有闹出大事。”
佟安宁拿过一旁内务府递上来的大选名册,一边看着,一边悠闲地晃着躺椅。
摇椅轻轻哼着“吱呀”歌,迎着春风,缓缓地前后摇动,忽而它察觉身上的人儿身子一僵,顿时也不敢动了。
珍珠察觉到不对,心顿时提了起来,“主子!”
只见佟安宁眼眸微眯,唇角的笑意慢慢凝结了。
佟安宁如玉般的细指轻轻地抚上花名册的一个名字,声音淡淡:“珍珠,这个佟含烟是谁?”
珍珠见状瞅了一眼,顿时眉心一皱。
怪不得!
佟含烟,满洲镶黄旗人,父鄂伦岱。
“佟府的姑娘进宫,本宫居然不知道,是不是当本宫死了!”佟安宁眼里闪着寒冰。
“主子,不必为这些置气,要不奴婢回府中问问,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只是大选,并不代表结果。”珍珠轻声道。
当年出征准噶尔,佟国纲战死,鄂伦岱受伤,后来鄂伦岱承袭了佟国纲的一等公爵位。
鄂伦岱得到一等公爵位后,开始在佟府耀武扬威起来,肆无忌惮,行事狂傲,可以说一开始佟府的声望和名声有那么大的瑕疵,有鄂伦岱一大半的原因,他就是佟佳氏的“毒瘤”,是故十年前,佟安宁和佟国维商议了一下,上奏康熙,鄂伦岱伤病难愈,准其辞官养病。
鄂伦岱自然不愿意,为了能重新回到官场,他软的、硬的都弄过,甚至还意图勾结外人,用佟佳氏的利益作为交换。
如果不是看在佟国纲去世的份上,佟国维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二忍他。
隆科多见状,也向佟国维和佟佳氏的族亲放出自己的态度,要么将鄂伦岱关起来,要么分家,如果都不愿意做,等到佟国维百年后,他第一个弄死鄂伦岱。
佟国维信隆科多说到做到,他不想看到佟佳氏自相残杀。
鄂伦岱将自己的路堵死,佟国维彻底放弃对他的期待,转而培养其儿子。
一个人可以平庸,但是不能太够愚蠢,鄂伦岱让人头痛的地方在于其对于自己的愚蠢不自知,而且狂妄又无畏,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可能会连累佟国纲的一世英名,等到佟国维九泉之下,任由鄂伦岱猖狂下去,可能他们佟佳氏几代人出生入死、努力拼搏得到的一等公爵位也会受到连累,这也是佟国维下定决心的原因。
而且给他娶了一位蒙古格格图色里氏,女方早年丧夫,育有一女,这段姻缘还是伊哈娜、那日雅牵的线,女方性子有些彪悍,早年丈夫也是个不正混的,还是个妈宝男,母子联起手来欺负女方。
图色里氏也不是忍气偷生的性子,天天和丈夫、婆婆干仗,后来丈夫醉酒骑马摔死,婆母联合宗族将她和女儿赶回了娘家,图色里氏带着娘家弟弟和亲戚,一大帮人闯进了婆家,抢回了属于她的那份财产,然后带着女儿一直在盛京生活。
别看人家的经历丰富,实际上图色里氏嫁给鄂伦岱时,才二十五岁,以鄂伦岱的年纪,都可以当她阿玛了。
佟国维对图色里氏也没有多大要求,佟府会给她该有的尊荣和名利,但是她也要看好鄂伦岱,不能让其再丢佟佳氏的面子。
至于鄂伦岱本人,只要不出去闹,佟国维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在府中干的混账事,也不管他的家事,图色里氏怎么管教鄂伦岱,两人就是将他们房子掀了,佟国维也不管。
没想到这次鄂伦岱居然将他的女儿送进了宫。
估摸着图色里氏应该也知道,佟安宁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她可怜对方的经历和身世,可惜柔弱不一定代表善良,人家毕竟现在和鄂伦岱时一家人。
鄂伦岱生了不止这一个闺女,也嫁出去两个闺女,前面都没有想法,这次偏偏有了想法,而且平时图色里氏将鄂伦岱管的严,送女选秀这件事,她作为事实上的一家之主,不可能不知道。
堂堂一等公的闺女,就算不是嫡女,也是有身份的人,居然连她这个皇贵妃都不提前告知一声,就送进宫里了。
“你去将佟含烟叫过来,让本宫见见这位从未谋面的堂侄女。”佟安宁此时已经平复了心绪,坐起身来,素手捻起一片飘落的花瓣,轻轻一吹,看着花瓣在空中随风翻滚。
珍珠:“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