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会儿,他忽然拧开玻璃瓶盖,萤火虫顺着瓶口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飞远了。
宋砚珩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把它放走。
于是他叹息般补充:“这只萤火虫已经是成虫了,成虫的寿命也只有五到七天而已。”
所以他不认为放不放走有什么关系,毕竟它破茧而出的那一刻,生命就已经进入了短暂的倒计时。
可男孩儿却笑得开心:“是吗,那它还能多活好几天呢,谢谢你告诉我。”
宋砚珩提醒:“也只有几天,眨眼的功夫它就会死去。”
“几天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很短,但对于它来说,也许很漫长,漫长到能做很多事,”男孩似乎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在这几天,它或许可以见到统治一切的国王,见到勤劳的点灯人,见到一只被驯养的小狐狸,甚至见到被那株娇艳美丽、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见到宋砚珩茫然地抬头看他,男孩儿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我很喜欢看小王子,看了好多遍。”
“那时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在想,”男孩儿红了红脸,“如果那株玫瑰花有人形,会不会就和你一样好看?”
宋砚珩睁着眼,努力消化着他的话。
他说自己像那株玫瑰花,可他又说那株玫瑰花独一无二。
他会是他独一无二的玫瑰花吗?
宋砚珩久久的沉默让男孩儿误会了,他窘迫地低了头:“抱歉,和你说这些话,你好像不太喜欢我,我不应该这样的”
“我没有不喜欢你。”
话语猛然被打断,男孩儿愣愣地看着突然开口的宋砚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喜色很快攀上他的脸:“真的吗?你不讨厌我吗?”
“对,”宋砚珩点点头,“我不讨厌你。”
收到这样的答案,男孩儿终于不再拘谨,拉起他的手,将他从秋千上拉起来:“既然你喜欢我,那跟我回家吧?妈妈说淋了雨如果不及时换衣服的话,很容易感冒的。”
自己好像只说了不讨厌他,但男孩儿好像理解成了喜欢的意思。
但宋砚珩并没有反驳,小声道了谢,第一次没有考虑母亲的怒火,跟着男孩儿回了他的家。
那是像梦一样的一个晚上。
温暖漂亮的房间,热情友善的父母,和像太阳一样灿烂的男孩儿。
他们为宋砚珩准备了干净合身的衣服,让他在暖和舒适的浴室洗澡,男孩儿的母亲为他做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男孩儿还自告奋勇地为他吹干了湿润的头发。
严肃的叔叔也笑得开心,嘱咐他时常过来玩儿,男孩儿那位冷淡的哥哥都主动地给他俩准备了热牛奶。
男孩儿求了妈妈好久,妈妈终于同意让他们睡在一起,临走前还不放心地嘱咐宋砚珩:“这孩子睡觉特别不老实,如果影响你睡觉的话,你来找阿姨,阿姨给你准备新的房间。”梦境就此结束,仿佛那场遥远的记忆,真的只是宋砚珩因为淋雨而意识不清想象出来的大梦一场。
意识朦胧间,宋砚珩似乎又梦到了短暂的一瞬高中时期。
人声鼎沸的操场,身边是尖叫着拼命加油的学生,漆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五道上的男生迎着阳光,身姿笔挺,却朦胧得看不清楚面容。
仅仅一眼,宋砚珩就认出了他。
于是在男生遥遥领先,跃过那条红色终点线时,宋砚珩盯着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
——看吧,他想得没错,他一定是短跑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