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珩怔了一下,转而声音很轻地回应:“晚安。”
面前的门被合上,宋砚珩和十二对着门,都没有立刻离开。
片刻后,宋砚珩对着门那边已经听不见的主人说:“做个好梦,阿礼。”———那天许知礼离开之后,几个刚刚还在发酒疯的人一下子都清醒了,整场闹剧结束,季思攒的局算是彻底废掉,大家面面相觑,没人敢再说一个字。
沈淞易终于失去了往日淡然冷漠的样子,怔然地看着许知礼的背影彻底远去,然后就在原地瘫倒了很久。
因为他极其难看的面色,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去劝慰,更何况这件事终究是沈淞易做的不对,他们就算要昧着良心,也实在找不到一个切入口。
许久,季思才上前,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安慰道:“这人都走了,再怎么说也晚了,你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就说你喝醉了口不择言,许知礼那么喜欢你,说不定你好好说,他就原谅你了。”
听见他的话,沈淞易终于抬了抬头,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季思其实也不太确定,毕竟许知礼那副决绝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不会再原谅他了。
况且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能在被人如此羞辱背叛后还回头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一。
但眼见沈淞易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季思还是选择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啊,他有多喜欢你都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这么干脆地就和你分手了?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后悔,跑回来找你了。”
沈淞易看他几秒,烦躁的内心终于被抚平了一些。
从第一次见许知礼起,他永远都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对自己极尽温柔,似乎是他要天上的星星,许知礼都能为自己想尽办法摘下来。
而无论沈淞易对他的态度有多么恶劣,许知礼都会执着地跟在他的身后,就这样跟了他十年。
这样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对他失望和死心?
沈淞易不相信许知礼会就这样干脆地离开,于是他收整好心情,接受季思的建议:“我会好好和他说。”
“啊?哦,好,”季思愣了下,又忍不住问,“不过你不是已经升职了吗,其实不一定非要和他结婚的,如果你不喜欢他,就这样分手了也挺好的啊。”
“”
沈淞易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季思说的没错,他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今天的意外,完全可以当作一个和许知礼顺理成章分手的借口,甚至还可以继续去追求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宋砚珩。
所以他又在难过什么?
沈淞易回想起第一次见许知礼的时候。
那时的少年身姿挺拔,面如白玉,在阳光下冲他傻傻笑着的脸格外漂亮和耀眼。
他帮着自己收拾了羞辱他的人,乖乖地喊他的名字,并且主动向老师申请,做了他的同桌。
其实他那时并没有那么讨厌许知礼的。
那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他的呢?
沈淞易记起,是高二那年的学校开放日,许知礼的父亲母亲和哥哥都来了,沈淞易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许知礼兴奋地冲进妈妈的怀里,一边接过哥哥递来的冰镇果汁,一边甜甜地跟父母撒娇:“你们怎么来这么晚?我在太阳底下等了你们好久呢。”
然后许知礼那个鼎鼎大名的有钱父亲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方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帕,笑着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怪我,不知道路上那么堵,还换了身衣服才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沈淞易的眼。
在这之前,他以为的正常家庭,都是像他一样,离家出走的父亲,酗酒赌博的母亲,以及那个永远昏暗无光的家。
可原来却有人活得这样幸福。
他有优渥的家境,姣好的外貌,爱他的家人以及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