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风吹的:“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王宫。”
他的声音很轻,再弱一些就会消散在风中。
虽然他总是在拒绝,但是古兰时从来没有应允过,照样我行我素。
从王宫出来的时候,古兰时几乎是将人拖出来的。
不过没有弄伤他罢了。
古兰时替他挡住了风,帮他捋了一下鬓角的碎发:“贺裕,听话。”
贺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冷然一声:“我没说要来这儿,是你擅作主张。”
“孟邦节我必须到场,你是大妃,也得到场。”
贺裕一听到“大妃”这两个字就觉得恶心。
“大妃?”他讽刺道,“你父王认吗?乌夜国的百姓认吗?你把一个不清不楚的敌国男人锁在自己身边,他就成了你的大妃了?”
古兰时对这种冷嘲热讽早已经见怪不怪,他把人揽在怀里,宽阔的胸膛挡住了所有寒风,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平静的疯狂,在对方耳畔轻轻道:“你知道吗?大巫有一种让人失去所有记忆的药,我不想让你变成傻子,但是你现在总是说一些让我很难受的话……”
贺裕浑身一震,他想逃开,却被人攥住了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立马留下了几道痕迹。
他这样容易留疤的身体,就好像一块脆弱的璞玉,让人忍不住掐碎。
“我现在还不想用那种药。”古兰时有些慵懒的眼神中隐藏着狠绝的冷光,他是如此凉薄,像是要把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温情都斩断,“如果你是期望在我身边得到一个正统的地位,那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满足你。如果你只是单纯为了呛我,那我告诉你,没有那个必要。”
贺裕抬着头与他对视,害怕得浑身都在打颤。
他从前也害怕古兰时,但是他知道对方不会越过底线伤害自己。因为对方顾忌着皇兄,也顾忌着他的身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在外人眼里,他真正的身份已经死了。陆瑾说皇兄知道他还活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话。
抛开一切不谈,他现在就是古兰时养的一个小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刚才古兰时说要把自己变成傻子,当真是吓到他了。
他毫不怀疑对方真的会这么做。
被风吹了那么久,古兰时的手指有些冰冷,他贴了贴贺裕的脸:“所以,乖乖过河,好吗?”近乎于哄人的语气。
贺裕推开了他的手,牙关都在打颤:“如果有一天我能逃出去,我一定会杀了你。”
听到这句话,古兰时低哑地笑了,他的喉咙还没好,还有一种沙砾摩挲的感觉:“你亲手杀了我吗?”
贺裕抿着唇,也没有点头。
“也好啊。”古兰时俯下身,单膝跪地给他脱鞋袜,“我死后,古兰延会继承大殿下的位子,我死而无憾了。”
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牵挂一样。
“我欠你一剑,你随时都可以还回来。”古兰时指了指自己的右胸,“我那一剑没有要你的命,只是让你在床上躺了几天。但是如果你拿剑刺我的右胸,我大概就活不成了。”
贺裕僵硬地坐在马车边上。
“我的心长在右边。”古兰时认真道,“很浅,我一摸,就能感受到它在跳。”
他站起身,将贺裕抱下了马车,把他的头贴近自己的右胸口:“能听见吗?”
贺裕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听到右边胸腔里那缓慢而又有力的心跳时,瞳孔中满是惊诧之色。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他阖上眼睛,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你可以杀了我。”古兰时稳步将人抱去河岸边,“如果哪一天你真的被我折磨得恨不得杀了我,那就杀了我。”
贺裕的脑海有些紊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我也可能在那一天到来前就把你变成傻子,对你做什么都不会反抗的傻子。”古兰时慢慢将人放了下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这是河神祝福过的河水,他们现在淌过去,就会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