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两秒,忽然又问:“最好的吗?”
“什么?”
“最好的玩伴吗?”李寒峤重复了一遍。
叶暇觉得有点奇怪,脑海里莫名冒出顾黎说的,“李寒峤和他爱人是青梅竹马”。只是这想法没头没尾的,他摇了摇头把这句话甩掉,给出肯定的回复。
“对呀。”他说,“我和季姐姐三岁就认识了!后来出了点事,差点断了联系……不过超级幸运,我七岁搬家的时候,又和季姐姐在一个小区啦!”
李寒峤没什么表示,只是垂眸,看向顾黎时充满攻击性的眼神被尽数遮盖。
他面上神色冷淡日常,睫毛下阴影中的神色,却晦暗又挣扎。
别说了,他不想听,别说了。
他就知道……他早该知道的,季节对叶暇来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和叶暇一样,季节和从前没有半点变化,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所有人都没有变,所有人都是旧人,只有他李寒峤……
李寒峤忽然觉得额头抽痛,他闭了下眼,眼前就浮现出泛着古旧黄色的老画面。
叶暇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的下午,搬进他家对面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的自然卷小孩出现在他的窗前,说“你好呀弟弟”。
“我不是弟弟。”李寒峤刚哭过的声音还哑,说话的时候,扯到了嘴边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但还是固执解释,“我比你大。”
叶暇弯着眼睛说:“可是我比你高!等你也比我高的时候,我就叫你哥哥。”
一帮小孩凑在一起看动画片的时候,学到一个新词,叫做“竹马”。
叶暇拉着李寒峤,说“你是我的竹马”。
那时候就是长发的季节轻轻咳嗽,看着叶暇温柔笑着问他,“那我呢?”
不想让小伙伴失望的叶暇绞尽脑汁,回家抓着百度贴吧问了一宿,第二天说。
“你是天马!天降的竹马!”
于是那天小小的李寒峤知道了,他是叶暇的竹马,可是在那之前,叶暇就已经认识了一个季节。
叶暇说季姐姐温柔,小李照了镜子,发现自己满脸阴郁,他想笑得和季节一样好看,但唇边的伤口总扯得生疼。
叶暇说季姐姐画画特别厉害,小李偷偷溜进美术教室,发现自己连青色和蓝色都分不清,把苹果画成屁股。
叶暇说季姐姐名字好听,小李找母亲改名,被歇斯底里地骂了回来,说“难道我不想你认祖归宗吗?你不能做一辈子杂种”。
名字普通的小李哭了一宿。第二天,叶暇看到一对核桃眼睛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共了情,嘴巴一扁,眼眶就跟着红了。
“你又被打了是不是?”
小李没好意思说实话,心虚地享受着叶暇的捂眼睛服务。
已经上了初中的季节安慰完叶暇,看向小李,想了想说“没关系,你到初中就能名扬天下了”。
小李有了盼头。
直到他翻开中学的英语试卷,在最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假如你的朋友叫李华。”
还没改名的李桦小朋友懵了,他一边写下“Dear LiHua”,一边在初一年级的第一场分班考试里,眼泪掉了一整场。
可是这次,没有心软的男孩一边哭一边给他捂眼睛了。
于是,那是哭包李桦最后一次掉眼泪。
那个瘦弱却一身硬脊梁的、被接回京市李家的私生子,在李家长媳的不屑里、在同母异父兄长的冷笑里,答应了老爷子改名的要求,成了给兄长挡枪的棋子,成了千疮百孔的磨刀石。
李寒峤?
李寒峤不相信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