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来雨里去不带怕的,却在此刻第一次对他的要求露出了为难中略带嫌弃的神色。
他揉了揉眼角几乎可以算作不存在的细纹,正色道:“天魔之躯能抵岁月侵蚀,纵使沧海桑田,我也不会苍老。”
“这样啊……”尘云离不紧不慢地啜了口热茶,“其实我还蛮好奇与重要的人白头偕老的感觉,既然你不愿意,那等哥回来,我再找他试试吧。”
真男人不吃激将法,尘文简当场就躺下了。
“喝口茶。”
“嗯,糖煮的不错,有淡淡的茶味。”
尘云离好笑地踹了他摇椅一脚。
清风习习,转眼已是胜春时节。井边桃花开到极盛,月华流照如水,将浅粉的花朵洇成慵懒艳丽的深红。
摇椅缓慢摇动,和着风声吱嘎作响。
尘云离吹着风望月,忽觉心胸开阔,诗兴大发,奈何没有什么文学积累,一堆慨叹到了嘴边,也只能憋出一句“月色真美”。
不过,虽然没那个文化,他却是明白了古时候为何那么多诗人爱望月吟咏,以及为何那么多千古传颂的诗篇都与月亮有关。
更明白了“怀民亦未寝”的含金量。
想到某个知名热梗,尘云离没忍住笑出声来。
“在笑什么?”一只手凑近了戳他面颊。
“没什么,我想起高兴的事。”尘云离抿嘴。
“你每天都很高兴,每时每刻都很高兴,一只蝴蝶落在你手上你都能乐半天。”尘文简加重了语气,“所以,你此时想起的是哪一件事?”
“想知道我的想法就直说,不用试探。”尘云离抓下他的手握住,“我在想,你愿意一直陪我过这种日子吗?每天无所事事地瞎忙,除了三餐所有行动都靠突发奇想,有时候忙忙碌碌过一天,有时候稀里糊涂过一天,有兴趣了就赏花赏月,没兴趣就早睡晚起——你觉得如何?”
尘文简故意说:“不如何。胸无大志,浪费生命。”
“所以?”
“所以,只要你乐意,那就这么过。”
尘文简说着,懒懒支起身,信手一挥,身前便浮现一张矮桌,桌上笔墨纸砚齐备,还有各色颜料。
“你要做什么?”尘云离好奇地仰脖张望。
“把这一幕画下来,将你方才说的话题上去,然后让你‘签字画押’,留作存证。”
尘文简提笔,蘸了几色颜料往纸上涂抹,落笔潇洒自信,袖摆带起了呼呼风声。
“审核员还有三十秒脱离本世界,现在开始倒计时——三十、二十九……”
系统的声音突兀响起,尘云离面色不改,笑眯眯地把脑袋凑过去。
“你画得倒是挺快……诶,怎么人物两笔就带过了?你自己也就罢了,既然要留证,不该把我画得精细些吗?”
“二十、十九……”
尘文简蘸了一点红色点在他眉间,在月光映照下笑得温柔。
“时间、地点、人物都很重要,反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如重点突出前两者。”
“十二、十一……”
尘云离捧着尘文简的脸转向自己,长风吹碎了他眼底的月光,清冷的霜白中,尘云离能清晰看见自己的身影。
“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在你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