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沈轻舟停在了厢房门前,何渠便甚有眼力见的来撩帘子。
可是当他们脚步声停下之后,屋里却有人比他更快的将帘子撩开,并走出来了。
「唐钰?!」
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何渠着实惊了。出来的这个竟然也是沈轻舟的护卫,是他们一路伴随沈轻舟长大的兄弟之一。
唐钰咧嘴冲他笑了一下,然后立刻敛色向沈轻舟俯身:「公子,郭二爷已在屋里等候。」
何渠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待沈轻舟进门之后,他立刻把唐钰拖到了旁边:「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会在这里?是公子吩咐你来的?郭二爷又怎会在此?」
唐钰笑道:「你等我慢慢说。」
沈轻舟进了屋,正在喝茶的郭翊已经放下茶杯,匆匆迎过来了。
「我的爷!这麽大冷天的,你好不容易调养好些,怎麽还巴巴的跑出来了?」
沈轻舟坐下,看着他微丰的脸庞,熠熠生光的眸子,眼底也付出了几分暖意:「自然是来见见你。」
郭翊一怔:「这话说的,你落水之前咱们还在一处吃茶,只不过这些日子怕惊扰了你,到了你们家几趟,也没入内去见你。怎麽说的像是隔了半辈子没见似的?」
沈轻舟别开目光,淡声道:「见过陆阶了?」
「你的话我不得听麽!你说你,我媳妇儿还带着嫩娃娃在家呢,我那二小子出生才三个月,你就让我离家这麽远去当钦差,也就是你,不然换谁支使我都不好使。」
「换了谁去,我也不放心啊。」沈轻舟缓声道,「这个月我把能够找到的潭州水运所有的卷宗都看过了,此番严家父子突然对河运下手,一定有猫腻在内。这事得查一查。」
说到正事,郭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关键是他还借着你落水的契机作文章,此事是得查。也就是背后下手的人手脚乾净,不然的话,多少得从中揪出点把柄来。」
沈轻舟的武功怎麽样?只有他身边亲近的人清楚底细。他从小到大在人前的形象都是病弱无力,故而也鲜少有人去探究他的武功。
可是不管怎麽样,他也是将门子弟,而且是当朝太尉的独子,呃,长子,无论如何也会学会几手保命的功夫。
所以说,一场大雨竟然能够把他冲进河里,这就很离谱。
沈博的凯旋,沈家地位的飞跃,威胁到了谁?显而易见。
「内阁这边已经定下来了。回头你拟好了出发的日子,提前知会我。我们在下一城碰头。」
沈轻舟喝了一口茶的当口,也丢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却把郭翊给震住了。「你说什麽?你也要去?!」
「莫非我不能去?」沈轻舟睨了他一眼。「路引我已经办好了,用的是化名。你最好也不要透露丝毫风声,哪怕是跟你媳妇儿。」
「不是——这是为什麽呀?」
郭翊紧张的站了起来。「你不是才好吗?我要是没记错,今天才是你第一次出门吧?就你这身子骨,扛得住这几千里的路程?太尉要是发现,那不得削死我?」
「所以我不是让你别出声嘛,」沈轻舟道,「我在为你着想。」
郭翊:……
……
何渠听唐钰说完了整个经过,已经惊讶的嘴都合不上来了。
「你是说好几日之前公子就打发你出去联络郭二爷了?他早就知道内阁会邀请他今日去衙门集议?
「那他也是早就知道名单上的七个人?……不对!那那个张禾受伤——」
「当然也是公子交给我们干的。」唐钰深深望着他,「看到你最近不怎麽上心啊,这麽重要的任务你竟然都不知道。」
何渠下巴快掉地上了!
原来这些事情他们公子全部都知道,不,他全部都预料到了?
可他是怎麽预料到的?
明明这些事情直到今日才发生,邀约之事也是临时的!
难怪他这一日下来那麽不对劲,看什麽事都一副了然的样子,合着他未卜先知啊!
「上车吧。」
正愣着的功夫,帘子掀开了,沈轻舟又走了出来。郭翊在他后面给他打着帘子,人却没有出来,明显是要避开和他同时出去。
何渠满腔震惊化为了无语,连忙压下心思把马车拉了过来,和唐钰一道侍候沈轻舟上车。
马车很快混入大街上的人流。
何渠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公子,这是为何呀?」
多年的主仆早就形成了默契,不用多说,彼此也能够明白。
沈轻舟透过半开的车帘,遥遥望着远处的城门。
天空中依然飘飞着雪花,即使远远不如那场鹅毛大雪,也依然让人感受到了异样的寒冷。
「何渠。」
怔愣中的何渠回神:「属下在。」
沈轻舟目光幽幽:「我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