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于生机的气息,枪身上,许多细小的锈迹逐渐消失不见。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几分钟后,接过手枪的灰衣女孩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身体渐渐发出剧烈的颤抖。她蹲在地上,乌黑的瞳孔在颤抖,握着枪的手在颤抖,发白的嘴唇在颤抖。
然后她撑着膝盖很慢、很慢的站了起来。
周围环绕的奏乐似乎在这一刻有所减弱,抬轿人嘴里口齿不清的低语起起伏伏,犹如魔音绕耳,却最终在她颤抖的嘴形中合二为一连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丑时过半即为终。落轿,焚火,祭成。”
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颤抖的嘴角,随着最后两个字一起落进山顶的泥土地。
不知何时起,空中飘起细小的雨。
落轿,焚火,祭成。
齐沅眼瞳剧颤,心脏猛烈抽搐了一下。
在自进入诡谲的酒店以来,这一路上一环扣一环的谜题,他千算万算,终究还是解错了一步。
并不致命,但足以令他感到一阵汹涌而至的窒息。
那诡异的焦味,餐厅弥漫的灰色雾气中他看到黑色倒吊怪物的冰山一角,从天花板上缓慢滴落的油渍,石台上的柱状器具。
“小好女士”对火光的畏惧,还有山上这场迟迟落下的雨。
齐沅直起身子,手指贴着身体两侧攥紧,无意识颤抖。
此前的诸多疑惑在此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九行诗的最后一句是“举起手,再也没能走”,为什么他最后在909房间摆放的手枪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为什么他和谢临明明在两个不同的楼层,却被传到了一起。
因为手枪根本就不是第九层需要摆放的物品,事件记录簿中提到的“神佑”才是。
神佑——圣油。
被送往山顶被迫献祭的女孩,所要遭受的不是简单的被逼举枪自尽以祭山神,而是被双手捆于木棍之上,于大火中引燃的极刑。
这太残忍,太残忍了。
“我让你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回忆吧。”
齐沅轻声开口,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沙哑。
“抱歉,小好……不,李初晴前辈。”
他不是不懂得感同身受的人。于他而言,那些不属于如今的自己,却又反复涌上心头的记忆碎片一直是他不敢去细想的,埋藏于内心深处充满伤痕的囹圄。
然而现在他竟然把比他自己所拥有的还要更加痛苦的,令人不愿想起的记忆交还给了李初晴。
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他不禁想。
“没有哦。”李初晴摇摇头,双手握紧那把精致的小手枪,“不要说抱歉。”
“相反的,我很感激你帮助我想起这一切。不论蕴藏着怎样的情感,它们都是独属于我的珍贵记忆。有了完整的记忆,我才是我,是李初晴。”
李初晴解下兜帽,乌黑秀丽的头发散落开,她含着水光的双眸遥遥落在远处,朝齐沅开口。
“在结束这一切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齐沅,你是如何察觉到我的身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