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风吹过,庭院的花草便在寒冷中颤动。吧书69新战士的垂羽无声摇摆,场面一时肃杀。
蒂卡洛看着修洛特突然高大的背影,第一次在心中产生畏惧。他在武士们的手中奋力而无用的挣扎,拼命的高声呼喊。
「殿下!殿下!放过我吧!我是奥洛什武士长的至交好友,自从两年前一见,便对您一片真心!战神可鉴!」
听着玛雅商人的求饶和战神的起誓,修洛特微微皱眉。对方满口胡言,心理防线依然稳固。
他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回身,冷冷注视着商人。
「哦?你是奥洛什老师的至交好友?可是他对我说,你是个彻彻底底的奸商。自从他年轻时吸了你的一袋卷菸,后面欠的钱就再也还不清了。今天,便在这里取了你的性命,让老师的帐一笔勾销!」
蒂卡洛面上一滞,寒意大起。他努力摆动修长的头颅,高声辩解。
「睿智的殿下!借出去的东西,总是要收利息的不是。更何况这些年,我从来没找奥洛什要过本息啊。以羽蛇神起誓,我一直是好生招待!」
蒂卡洛真诚的以伟大的羽蛇神库库尔坎起誓,这是玛雅人最重要的信仰,极少违背。因为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商人们虽然爱放高利贷,但收高利贷也是要看人的。
自从奥洛什担任圣城的武士长后,他就没提过欠钱的事,每次见面还借些菸草给奥洛什,尽量保持联系。当然,帐单一直都记着,每月利息分毫不差。如果以后武士长发生意外,地位不保,小本本还是要拿出来的。
修洛特平静的摇了摇头。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蒂卡洛被拖上高高的祭台。
「殿下!殿下!饶我一命啊!这,我,奥洛什的帐目一笔勾销!」
站在牺牲的高台上,看着曾经的斑驳血迹,蒂卡洛便如风中浮萍,双腿一阵颤抖。他犹豫片刻,咬牙忍痛大喊。
修洛特仔细打量着蒂卡洛的表情,对方的神态只是微微惊慌。他再次摇头,缓缓的开口。
「嗯,帐目一笔勾销。可是主神喜爱珍奇的水果,还是要献祭采摘的人,到神国为祂服务。你说,这是你亲自采摘的?」
蒂卡洛智慧的头颅快速运转。听着少年松动的口吻,他心中微微一动,连忙大喊。
「不是,是我吩咐仆人去摘的。是门口的老仆!他会替代我,为神灵献身!」
闻言,门口的老仆一阵颤抖,什麽也没说,只是沉默的点头。大商人富可敌城,又毫无安全感,总是会蓄养愿意效死的仆从卫士。养士千日,便是为了用在此时。
修洛特却并不理会。他只是威严的呵斥。
「蒂卡洛,不是你亲手采摘的珍果?你竟敢欺骗于我!」
「是,啊!不是这,虽然不是我亲自动手,但我敬慕于您的心意不变!」
蒂卡洛被牢牢按住手脚,平放在献祭台上。他的身躯不停颤抖,拼命点着神性的头颅,说话依然条理分明。
修洛特思索片刻,微微沉吟。
「既然如此,那便只给神献上珍果。」
左右的武士松开手,玛雅商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从地上爬起,覥着脸笑道。
「殿下,您真是威严又风趣!刚才的玩笑差点把我给吓死。」
听到商人话,修洛特眉头微皱,目光一冷。
他再次脸上肃然,从侍从手中接过长弓,搭上黑曜石箭,对准蒂卡洛的胸膛。左右武士也举起锋利的战棍,对准商人的要害。玛雅商人便如被蛇盯住的青蛙,瞬间僵立,一动不动。生死的边界刹那间模糊,他的背后汗如雨下。
「献祭珍果。让主神来决定你的命运!」
修洛特瞄准片刻,放下弓。他从商人的礼物中,挑了个拳头大的仙人掌果,想了想自己的弓术,又换成人头大的凤梨。接着,他示意侍卫把凤梨放在商人的头顶。
玛雅商人的头颅修长,带着圆润的倾斜弧度,凤梨怎麽也放不稳当。
少年心中一滞,面上肃然喝道。
「用手托住!托稳了!掉下来就是破坏献祭的仪式,是死罪!」
蒂卡洛便用双手托住凤梨,再用头顶住。三点形成命运的三角形。命运之下,他战战兢兢,欲哭无泪。
修洛特威严异常。他再次举起弓,比划着名瞄准半天。看了下靶子的大小,又前进几步,再次比划一会。玛雅商人的汗水已经把衣服湿透,从衣角一滴滴落在祭台上,把牺牲的血液浸润开来。
修洛特再次看看不远处,那正态分布的靶子。玛雅商人一直注视着少年,此时也偏转眼珠,瞄向身旁的人型靶。接着,他的腿剧烈的抖动起来,心中疯狂的向羽蛇神祈祷。
修洛特又找了会手感,最后还是一声轻咳。
「咳,伯塔德。我要与神灵沟通,祈求神灵的关注,献祭的仪式就交给你了。且看命运的选择!射准一些。」
最后一句,少年压低声音,仅仅两人可闻。
伯塔德嘴角微微翘起。他沉静点头,半拉长弓,仔细瞄准。想了想过往的经历,又微微上移一点。
蒂卡洛抖如筛糠,双腿发软。汗珠从他的额头流下,滑过脸颊与脖颈,带着凤梨的浓郁香气,仿佛勾魂夺魄。
时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接着,「嗡」的一声弓颤,「嗖」的一箭便射来,然后「砰」的一声,凤梨炸开,汁水四溅。
玛雅商人吓得瑟瑟发抖。弓箭的冲击力把他往后一带,发软的双腿就再也站立不稳。他猛地向后跌倒,双手仍然不敢松手,凤梨的汁水便顺着修长的额头流下,滑过他屏住呼吸的鼻端,落入他发乾的口中。
蒂卡洛下意识的品了品。凤梨汁酸甜可口,是命运的滋味,也是劫后馀生的美妙。他再看向修洛特,脸上已经是无法掩饰的畏惧。
修洛特仔细观察着商人的表情。他暗自点头,心防终于破开,投射入王者的阴影。
于是,少年便微笑着向前。他从地上拉起旧识,温言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