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中,母子二人叙着话,贾母瞪了一眼贾赦,道:「这种话在这里儿说说也就行了,哪有长辈盼着族中小辈遭祸的,这哪里是福德之相?」
「他何曾当过我是长辈?」贾赦冷哼一声,说道。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行了,行了。」贾母看见那张阴沉丶乖戾的面容,就有些不喜,摆了摆手。
就在这时,林之孝家的绕过屏风,近前禀道:「老太太,大老爷,珩大爷过来了。」
贾母闻言,面色一整,道:「让他进来吧。」
不管如何,等下她还是要劝两句,好好的家里不待着享福,非要去随着官军剿劳什子匪?
不多时,贾珩从外间长身而入,进入荣庆堂中,看见一旁的贾赦,只当没看见,拱手向着上首坐着的贾母,道:「老太太,不知唤珩何事?」
对于少年不冲贾赦见礼的行为,贾母同样也只当没看见,指着一旁的椅子,勉强挤了哥笑脸,道:「珩哥儿坐吧,老身有件事要和你说。」
贾珩面色淡漠,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目光平静地看着贾母。
贾母看着气定神闲的青衫少年,想了想,说道:「这会子,蓉哥儿也在这儿,论起辈分来呢,他也算是你侄儿,虽然他老子失心疯了害你,但老身想着,也牵连不到蓉哥儿身上是吧?」
「老太太不妨将话讲的明白一些。」苏照接过一旁鸳鸯递来的香茗,一边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一边说道。
被打断「垫话儿」的贾母,怔了下,道:「好,那老身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蓉哥儿年岁也不小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动静都要银子,你现在掌着东府,公中银两听说还有个五六万两。」
「老太太,是五万四千八百二十一两。」贾珩目光沉静,清声说道:「这是大老爷着人清点过,宫里的圣上着天使封存的银子。」
贾母脸色顿了顿,道:「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贾珩道:「这些银两是公中银两不假,但也该用之于公中,昨天,珩在设宴款待族中爷们儿时候就说过,将拨付银子建族学,礼聘名师,这大概需万把两银子,再加上每年需要往里添补一些,这些银子也就支应个三五年。至于蓉哥儿娶亲,按着族里的常例,到时我会封个二百两作为贺仪……」
「你这是什麽话,你继承了整个国公府家业,就拿二百两,这怎麽能够?」贾赦在一旁听着,就是忍不住截住话头,指责道。
贾蓉同样脸色难看,望着贾珩的眸光就有些冷,心道,「二百两,打发要饭的呢?」
贾珩朗声道:「我娶亲之时,置办各种酒宴,拣买礼品,也只二百两!给蓉哥儿二百两,他怎麽就办不了婚事?至于赦老爷之言,本族长诚不敢苟同,宁国府是敕造宁国府!户部拨银筹建,我如今居于宁国府,也不是什麽继承!这是天子恩赏。」
「田庄,铺子呢?」贾赦冷冷道:「这些可都是蓉哥儿这一支儿积攒而来的。」
贾珩冷笑一声,讥讽道:「田庄丶铺子已经被天子金口玉言封存,产出之银能不能拿出来,尚在两可之间,当然赦老爷若是不服,只管去寻天子说道。」
其实,圣旨中并没有关于田庄丶铺子解冻的旨意,但却赋予了贾珩事实上的支配权。
因为田庄丶铺子产出之利银,是要交付公中的,而公中府库自是由贾珩作为族长才能调度。
即相当于已经转赠给了贾珩。
再说就算不提此茬儿,东府里的财货,也轮不到西府说三道四。
贾母在一旁听得头疼,摆了摆手,无奈说道:「行了,行了,田庄丶铺子既被封存,现在珩哥儿能试着周转丶调度一些,已经不容易了,不要再说其他了。」
「老太太此言才是正论。」贾珩拱手道。
「珩哥儿,蓉哥儿娶亲所用银两,你东府总要出点吧,二百两实在……你就不怕外间说你这个族长的闲话。」贾母皱了皱眉,说道。
贾珩面色淡淡道:「二百两足矣,如今东西两府一味吃喝讲究排场,老太太的西府里,我管不着,但东府日用花费,绝不能如往日一般大手大脚。」
所谓机事不密则害成,他现在不会提前放出风声整顿赖家,以防其转移财货,但等他从翠华山归来,第一个就要拿赖家开刀!
贾赦讥笑道:「你出身小门小户,不明就里,偏偏说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话,我贾府两家老亲有多少?逢年过节,迎来送往,哪一项不需银子?恩,也是了,你无官无职,也没个俸禄,坐吃山空,自然要精打细算,抠抠嗖嗖!」
听着这话刻薄,贾母瞪了一眼贾赦,只是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珩哥儿若是那抠抠嗖嗖的人,也不会拿出一万两银子建族学了。」
「邀买人心,谁不会?」贾蓉这时却是冷声说道。
贾母闻言面色微顿,诧异地看了一眼贾蓉。
贾珩眯了眯眼,冷峻目光掠过贾蓉那张清秀的面容,直视着贾蓉的目光,沉声道:「你父亲在时,若是邀买人心地友爱宗族,会有今日之牢狱之灾?若是邀买人心地重建族学,延请名师授以文武之艺,会有你如今的文武不就?况你以为,贾族老少爷们之人心,又岂是区区万把两银子能邀买的?无知,愚蠢!人心不足,若不将心比心,又岂是小恩小惠能够邀买的?」
贾蓉脸色苍白,被少年咄咄逼人的言辞质问的说不出话来,更是不敢对上那一双煞气隐隐的锐利目光。
贾珩冷声道:「你因父坐罪失爵,富贵不再,或还以为是我之故,故而心怀怨恨,但以你父之胆大妄为,惹下塌天之祸来,那时父子连坐,你还能安居此间,与我说话?」
说完,重重「嘭」地放下茶盏,遽然而起,手按宝剑,如虎狼一样的目光,居高临下盯视着贾蓉。
前世为边防军人,贾珩自是杀过人的,骤然暴起的凶戾,又岂是一个胭脂堆里打滚儿的少年可挡。
贾蓉登时吓得一个不稳,从椅子上跌坐下来,一张俊俏丶清秀的脸蛋儿上如霜苍白。
「胆魄如鼠,也敢心怀怨毒!」贾珩淡漠瞥了一眼贾蓉,而后又是看向脸色阴沉的贾赦,「若不怕死,只管来害我!」
贾赦心头剧颤,目光躲闪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