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他都觉得圣上对这小儿宠信太过,以致乱命,天子剑都不收走,号令不一,以致节帅威信大打折扣。
纪闵面色变幻了下,一边吩咐打开寨门,一边问道:「贾云麾,本官纪闵,不知云麾妄动天子剑,有何要事?」
贾珩并不回答,而是领着军卒入营房中,吩咐着跟着的参将杜封,接管了防务,这才直奔节帅衙署所在的营房,先着人把里外围拢得水泄不通,这才看向纪闵等人,冷声说道:「立威营参将罗锐反了。」
而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石破天惊,纪闵面色大变,惊声道:「方主簿一早儿去了耀武营,难道……」
贾珩摇了摇头道:「现在说这些已无用,耀武营号角吹响,必是罗锐攻袭大营,罗锐原领三千骑卒,往来如风,李勋猝不及防,耀武营势必不能久持,一旦为其裹挟丶煽动军卒,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纪闵急声道:「贾将军,现在当如何?」
「本官已封锁风声,派果勇营镇压叛乱,庞师立也带了骑卒前往剿捕,不出意外,不久就会传来捷音,另,本官掌天子剑之令,要召集诸营游击将军以上将校前来此地议事,纪主簿准备好酒好菜,本官等下要宴请诸将。」贾珩面色平静,言辞铿锵说道。
纪闵平复着心绪,面色迟疑道:「贾将军,召集诸将……这不怕出乱子?」
贾珩瞥了一眼纪闵,冷声道:「不召集他们,就不怕出乱子了?况本官虽封锁消息,但不把这些领兵的将校带过来,谁知道他们要做什麽?先在此地好生招待着,本官再向朝廷请旨。」
他此举用意,自是集中监管,等耀武营叛乱平定后,朝廷同时派人来安抚,这次哗变的影响,就能降到最低。
否则,哪怕耀武营被剿灭,这些人也难保不会起心思。
纪闵想了想,拱手道:「遵命。」
说着,出去吩咐着兵丁,去知会留守诸营的将领,至此议事。
而就在贾珩坐镇中军大营,召集众将只身前来议事之时。
随着时间流逝,王子腾领着十几个亲兵,快马加鞭,踏雪狂奔,赶至节帅大营。
王子腾此刻脸色难看,骑马一路赶来,就听到了耀武营传来的号角示警,心头祈祷着耀武营一定不要出事,京营不能乱。
待见着前方营门依稀在望,见着平静如初的局势,不由长松了一口气,一颗悬到嗓子眼儿的心,缓缓落回肚子里。
「如果京营皆乱,大营绝不可能如此平静,看来没有出什麽大乱子。」
王子腾庆幸想着,唤着一个亲兵驱马上前唤营门。
这时,只见上方一个小校,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节帅在此,还不速速打开营门!」亲兵高声喊道。
那小校脸色一顿,就吩咐着一个军卒进去禀告。
而此刻中军大帐中,已聚集了四威营丶四勇营以及四武营除耀武营外的军将,济济一堂,人头攒动。
众将也有些疑惑,都督果勇营的云麾将军贾珩,以天子剑为令,召集他们有什麽事,或者说更想知道耀武营究竟发生了什麽?
至于不来,局势未明之前,还真有些不敢。
这其实也是贾珩当初斩杀果勇营一位都督佥事,换来的赫赫凶威。
都知道这厮平常拿着天子剑,也不妄动,这一旦使用,说不得就是得了宫中的暗中授意。
万一他们不来,秋后算帐起来,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怀着这一种心思,除耀武营外,其他十团营的游击将军以上的高阶将校,几乎座无虚席,齐聚于此。
贾珩此刻坐在帅案之后,条案之上,正是高高供奉着金龙剑鞘的天子剑,便于让众将瞩目而望。
下方一位游击将军仗着胆子,问道:「云麾将军,不知召集我等,宫里有何旨意?」
贾珩目光逡巡过下方诸将,坐在由他让人事先准备好的凳子上,黑压压的约莫有近百人。
好在这座议事大厅,颇为轩敞,否则也不足以容纳这般多人。
贾珩道:「本官受皇命赐以天子剑,监察整军不法之事,听闻京营整顿,将校怨念颇大,本官受天子之命,也想听听诸位对京营整顿的意见,诸将可畅所欲言,后厨已备酒宴,本将稍后与诸位边饮边谈。」
这自是他想出既拖延时间,又留意将校思想动态的方法。
显武营一位参将,高声道:「贾云麾,不知耀武营出了什麽事儿?以致号角吹响?」
众人闻言,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贾珩默然片刻,嘭地一怕条案,冷声说道:「耀武营都督佥事李勋,在整顿京营时,以职务之便向军将索贿,横行不法,本官受圣上密令,以天子剑监察整军诸事,原不欲干涉整军事务,然李勋等人丧心病狂,致使裁汰军卒围攻兵部衙司,又逼死耀武营游击将军罗凯,恶迹斑斑,绝难容忍!本官已派军卒前去拿捕此獠,递送都察院法办,方才想必是耀武营以为敌袭,而吹响号角,至于王节帅也有御下不严之责,本官以防其为李勋张目,火速接管中军大营,召集诸位,就是要听诸位对整军的想法,以向圣上奏达!」
他这话半真半假,并没有透露立威营参将罗钦谋反一事,否则百十军将,一旦鼓噪起来,不容小觑。
但他说去拿捕李勋,也没有说错,李勋捅了这麽大篓子,他派果勇营就是去拿捕的。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贾珩占据王子腾的节帅大营,原来是要替大家伙儿做主来了?
但唯有奋武营都督同知戚建辉眉头紧皱,目光闪了闪,有些不信。
其实,心底隐隐有些猜测,但不太确定,这时候只能静观其变。
这边厢,随着贾珩开口,一些将校跃跃欲试,开口道:「云麾将军掌天子剑,简在帝心,可愿听我等一言,代为陈奏圣上?」
贾珩沉声道:「这位将军请说。」
那游击将军道:「京营整顿兵马,我等不敢多言,但李勋丶姚光丶岳庆等人实在太过可恨,以整军之名,行敛财之实,末将鼓勇营游击魏正,愿劾举李勋等人,借整军贪赃枉法!」
贾珩道:「本将定向朝廷如实具禀,宋主簿,你在一旁记述。」
宋源拿了纸笔在一旁记述着。
贾珩道:「整军是朝廷大计,如今北疆东虏肆虐,我辈武人累受皇恩,正是为国家社稷效死之时,但京营战力如何,诸位也知底细,如不整饬,难堪大用!但总有人借整顿而排除异己,胡作非为,本官最是看不惯这些,诸位将整军不法之事叙说了,本官让文吏记述,奏于朝廷!」
「好!」
此言一出,营房内众将就有人大声叫好。
贾珩见着这一幕,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他说这些,当然并非以大义感召,指望下方众将群情激愤,而是不使自己成为王子腾一路,而和这些将领对立起来,从而引起冲突。
但言语中,又不能动摇朝廷整军经武的大计。
然而,就在这时,外间军卒来报,「报督帅,王节帅至营门外了!」
营房中众将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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