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珩领着秦可卿走娘家时,荣国府不远的一座黑油门宅院院落中。Google搜索
厢房中,贾赦正与邢夫人说话,一脸的老大不痛快,这种状态从昨天听到贾珩封爵一事以来,已经持续到了现在。
当林之孝刚刚过来知会贾赦明日一早儿要去东府祠堂祭祖时,贾赦心头的不满情绪已经积累到极限。
待林之孝一走,贾赦目中的寒芒闪烁,冷声道:「明天祭祖,这小儿是愈发得了意。」
心头的嫉恨不受控制地涌起,想他也才不过一等将军,那小儿何德何能,荣升为一等男爵?
邢夫人白净面皮上也有霜意笼罩,冷笑一声,道:「老太太现在可高兴坏了,我那个媳妇儿也在一旁凑趣儿,说连请半个月大戏热闹热闹才行呢,今儿个就让平儿去寻戏班子去了。」
贾赦冷声道:「她惯会讨巧卖乖,琏哥儿也管不了她。」
这说得是凤姐,凤姐因当初贾琏偷了小姨娘嫣红,但却被赏了秋桐,而秋桐进了后宅中,也不是省油灯,凤姐对贾赦与邢夫人颇有怨气,在平常态度上就表现了出来。
提及贾琏,贾赦眸光阴了阴,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但不经细品,但好比伤疤,虽然愈合,但一扯就会露出血淋淋的肉芽。
好在贾琏最近一段儿时间还算得力,往着北边儿奔波,帮他挣了不少银子。
只当是将嫣红也赏那个混帐了。
贾赦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负面情绪,道:「琏儿去走了亲戚,这个时间点儿,也该回来了,见天不着家,你抽空和他媳妇儿说说。」
邢夫人应了声。
作为婆婆,邢夫人哪怕是小门小户出身,但还是能拿捏凤姐的。
两口子随意说着话。
邢夫人面色迟疑了下,低声道:「老爷,我那兄长在苏州,家里日子不大好过,前天来了书信,说要上京来,老爷您看是什麽主张才好?」
原来,邢夫人的兄长邢忠,在前不久来了书信,想要进京,其实就是家里日子实在难熬,想要过来投奔邢夫人。
但邢夫人一味奉承贾赦,生怕惹了贾赦厌烦,不敢擅自作主,要听贾赦的主意。
贾赦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不耐烦道:「这等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需事事都来问我。」
邢夫人闻言,笑道:「那我让他们进京来罢。」
与原着不同,在大观园落成之后,邢岫烟一家才得入京,如今因为蝴蝶效应,这位妙玉好友,端庄文雅丶恬适自足的女子,倒提前进了京。
就在二人议论之时,一个下人在廊檐下唤道,「老爷,有个唤孙绍祖的,递上拜帖,过来拜访老爷。」
贾赦皱了皱眉,一听孙绍祖之名,面色不豫,冷哼道:「孙绍祖,他又来做什麽?」
这个孙绍祖,头次来累得他跪了祠堂,年前二十九那天又过来一次,又说让他引荐贾珩小儿的事儿,这初二又来上门,简直讨债鬼一样。
仆人低声道:「说是过来看看老爷,并有厚礼奉上,这是礼单。」
孙绍祖自上次拜访贾赦,没有如愿见着贾珩,就不太甘心,其人又在京城盘桓了一阵时间,仍是没有找到补缺儿的门路,如此这般一直等到昨日,听了贾珩升为男爵的消息,心思旋即又活泛起来。
再花了五六百两银子,买了一些拿得出手的礼物,过来拜访贾赦,打算再走走门路。
贾赦接过仆人递来礼单,扫了一眼,手捻颌下短须,面色和缓几分,道:「带他到厅中候着,老爷我等会儿过去。」
虽题缺候升的事情办不了,但礼该收还是要收,想来礼下于人,是不会开口讨要那五千两银子了。
孙绍祖一身武官袍服,身形雄壮,正襟危坐在楠木椅子上,胡须密布的脸庞上,神情阴沉不定,勐一看还真有几分英武之气。
端着茶盅,思量着。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贾赦老混蛋就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这五千两银子,多半不好讨要了。
「既然如此,给这老东西做女婿也未尝不可,听说他有个庶女,年岁也有十二三岁了,先定下亲事,等一二年就可过门,这与贾家自此成了姻亲,就提升了我孙家门第,那时再往那位贾爵爷跟前儿凑合,也便宜许多了。」
孙绍祖端起茶盅,品了一口茶,如是想道。
他这段时日就没闲着,打听了东西两府的一些情况,这贾赦与那位贾爵爷,在后者未发迹时,貌似不大对付,后来因都是贾家东西两府的官儿,维持个面和心不和的架势。
但他只是借个筏子过河而已,剩下的还是要看他的手段。
孙绍祖眸光冷闪,盘算着等下如何应对贾赦。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着苏锦长袍丶面容白皙的中年男人,挑帘进入花厅,面上带着笑意道:「贤侄。」
「世伯,世伯一向可好,小侄这厢有礼。」孙绍祖连忙起身,拱手行礼道。
二人寒暄着,重又分宾主落座。
贾赦打量了一眼孙绍祖,笑了笑道:「贤侄来就来吧,怎麽还好拿礼物?」
孙绍祖面上一肃,正色道:「过来看世伯,怎好空手而来?再说今日是初二,亲戚亲里的,原该上门走动才是。」
贾赦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掩饰着心头古怪的心思,笑了笑,主动提起前事,道:「贤侄,上次出了一趟子事,本来是想给你引荐珩哥儿的。」
「世伯,我醒得,贾爵爷眼光高,许是看不得孙某,也是有的。」孙绍祖笑了笑。
贾赦闻言,竟是点了点头,道:「差不多这个意思,珩哥儿毕竟年轻,少年得志,有些气盛。」
孙绍祖暗道果然,两人就是不对付,否则,哪有当着外客的话附和而不是维护的?
沉吟片刻,笑着开口道:「小侄前来,其实有一不情之请。」
贾赦面色一滞,强笑了下道:「贤侄,你候缺儿题升的事,我正在想法子了,贤侄稍安勿躁罢。」
孙绍祖面色微顿,笑道:「世伯误会了,候缺儿题升,小侄已有了一些法子,现在是听闻世伯有一女,国色天香,宜室宜家,小侄十分仰慕,想着与贵府能否结为秦晋之好?不知世伯意下如何?」
这段话他是请教了一位卖字的先生,这两天翻来覆去记了几次。
贾赦闻言,心头一惊,看向孙绍祖,仔细打量了下,眯了眯眼,问道:「老夫的确有一女待字闺中,可贤侄是从哪儿听得的?」
「不瞒世伯,上次请琏二爷一同吃酒,与其相谈甚欢,引为知己,得知他还有个品貌俱佳的妹子,小侄就留了意,世伯还恕小侄厚颜求娶。」孙绍祖粗犷面容上似带着几分腼腆神色,反手就将贾琏卖了出去。
贾赦闻言,知是贾琏透露,倒并未恼,只是眉头皱了皱,眸光转动,寻思着利弊。
那五千两银子肯定是不能还回去的,如是将迎春许配给这孙绍祖,似乎……也不错?
一个妾生的庶女,嫁也嫁不了什麽好人家。
而这孙绍祖,也是大几品的武官,更不用说那五千两银子若不给个交代,似也说不过去。
贾赦思量了一会儿,打定主意,但脸上却故意现出为难之色,叹道:「按说贤侄也是武将出身,名门之后,但我那丫头虽命苦了一些,只是庶出,但我贾族千金,贤良淑德,品貌端庄,不管嫡庶,也是不可轻易适配于人的,况且她年岁尚浅,这般订亲,也有些太早了。」
言外之意,这是贾家千金,得加钱!
孙绍祖迟疑了下,起身抱拳道:「世伯,小侄与世伯结亲之意甚坚,还请世伯成全。」
想了想,又道:「我孙家在京中虽无多少产业,但也薄有家资,绝不会亏待了小姐,至于年岁还浅,小侄愿等二年过门都不迟。」
他只是借贾家提升门第,牵线搭桥,甚至不用管美丑。
贾赦摸了摸手上的绿扳指,的道:「贤侄啊,此事容我思量思量如何,我那丫头年岁其实还小,倒也不大急。」
既这孙绍祖有求于他,他就先晾一晾,能榨出更多油水也说不定。
孙绍祖闻听此言,心头虽有些不满贾赦不痛快,但面上笑意不减,躬身一礼道:「那小侄就静候世伯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