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洪泽湖似有溃堤之险,大人恐怕要早作准备……(1 / 2)

扬州府

就在贾珩与两江总督丶内阁阁臣丶江左布政使商议赈济水灾事宜之时。【,无错章节阅读】

瘦西湖畔,汪家所在的沁园。

亭台楼阁,园林重重,内里灯火通明,在朦胧烟雨中散发出迷离的光彩。

一只只五颜六色的八角灯笼在廊檐下悬挂而起,随着夏夜的凉风摇晃不停,而丝竹管弦之音,伴随着吴娃越艳的酥糯之音,在雨雾中由近及远。

阁楼中,人头攒动,扬州盐商聚之一堂,隔着帷幔束起的看台,欣赏上阁楼对面的戏台上,正在演奏的乐舞,舞姿蹁跹,珠翠玉丽。

在悬挂的中堂画下,三尺青色螭龙长几旁,扬州盐商总商汪寿祺坐在一张梨花木太师椅上,欣赏着歌舞,其人年岁将近五十,头发灰白,面容富态,身穿绸缎员外服,此刻脸上带着微笑,手中把玩着一对儿核桃。

扬州汪家自太宗朝初年就已是盐商,隆治年间汪寿祺更是因捐输纳效,荣赐三品藩司参政官衔,而下方一众盐商也因捐输多有官衔。

自前明开中法废后,陈汉太祖听从当时的内阁大学士丶户部尚书范桢的建议,转而行纲盐之法。

淮南之地按」圣德超千古,皇风扇九围」十字,将商人所领盐引编为十纲,淮北则以「天杯庆寿齐南岳,帝藻光辉动北辰」十四字,将商人所领盐引编为十四纲。

太宗时期实行官督商销制,而后徽商渐起,客居扬州,在扬州秦淮河畔渐成豪富,及至隆治年间,太上皇数下江南,开始接受盐商捐输,于南北凡兵事丶河工丶庆典都有收纳捐效,为此赏赐给几位总商官衔,时光境迁,渐成八大总商。

此刻汪寿祺左右两边儿,则分别坐着扬州其他几大总商,计有:江桐丶黄日善丶黄诚丶鲍祖辉丶马显俊丶程培礼丶萧宏生等扬州盐商。

这时,黄日善放下手中的茶盅,其人年近四十,短眉细眸,鼻下与颌下都蓄着胡须,开口说道:「诸位,如今淮北雨水丰沛,有洪涝之灾将启,金陵过来的一些人都来收购粮食丶租赁船只,我们要不要也插一手?」

曾在太祖年前作为京城的金陵府,不仅有南京六部,还有不少大汉致仕官员寓居荣养,家眷和亲族往往会在金陵以及江左丶苏杭等地经营粮布等民生物资生意,输送江淮。

可以说,关乎民生的产业,都掌握在江南士绅的手中。

程培礼面色微顿,沉声说道:「朝廷在江北抗洪丶防汛,为此拣派一位阁臣和一位军机南下,当此国难之时,必定对囤货居奇,哄抬粮价之事降以雷霆,再说那位永宁伯不是好相与的,这件事儿,咱们不好掺和。」

扬州盐商专务盐运,单此一项就赚的盆满钵满,实在没必要这时候被朝廷惦记上。

「那就只准备一些车船,不再掺和此事?「黄日善问道。

扬州盐商运盐,手下都有不少舟船车马,以供转运粮秣,而金陵的那些大人物托了家中管事丶亲戚过来筹借。

「老程,你这是被河南吓破了胆了吧。」鲍祖辉笑了笑,戏谑说道。

汪寿祺听着几人叙话,静静听着,目中浮起思索。

程培礼瞥了一眼鲍祖辉,皱眉道:「老鲍,你可知这位永宁伯的来头儿?」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程培礼。

扬州盐商也不是都对朝堂风向都有所关注,纵然有所关注,所知程度也不一。

黄日善笑了笑,接话说道:「这谁不知道?贾家的人,宁荣两公的贾家,在金陵也是名门望族了,只是这十来年里,后辈子弟有些青黄不接,没有身居高位的,家声才渐渐堕坠下来,不想玉字辈儿,转眼又出了这麽一个人物。」

萧宏生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仪表

文秀,着一身锦绣斑斓衫,看着倒不像商贾,而是像读书人,开口说道:「据在下所知,这位永宁伯还不是贾家的嫡支,而是神京一房的偏支,后来因功累迁,直到在平乱后,成为现在炙手可热的勋贵。」

鲍祖辉道:「他是武勋,也管不到咱们吧?盐务又不是兵事。」

马显俊嘴角噙起一丝冷笑,说道:「河务也不是兵事,现在这位还不是总督东河丶南河?」

程培礼摇了摇头,目光深处浮起一抹忧虑,沉声道:「这位永宁伯不可小视啊,三月时候,中原多大的乱子,这位永宁伯领兵一举荡平,在中原之地杀的人头滚滚,犬子去开封府办事儿回来,和一些朋友聊起来,这永宁伯总督河南军政期间,忌刻深厉,前前后后罢黜丶参劾了不少官吏,现在高斌一死,又是总督河道衙门,淮安府那边儿传来消息,几将贪渎河官一网打尽,这是个狠茬子,敢动刀子的。」

鲍祖辉皱了皱眉,道:「两江总督沈大人不是刚去了淮安府,江南官场这麽些人,他纵是过江龙,也不敌地头蛇吧。」

「我等原就不怎麽经营粮米生意,不参合这些事儿倒没什麽,都是一些蝇头小利。」马显俊说着,忽而微微欠身,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这位前日来扬州办事,听说到盐院拜访了那位。」

程培礼道:「扬州盐院原就是荣国府的女婿,永宁伯调拨江北大营兵马,应援淮扬洪汛,路过扬州,去见一面也是应该的吧。」

「难说。」马显俊面带忧色,摇头道:「这位还领着锦衣都督,去年那桩事儿后,扬州盐院附近可有锦衣府的人守卫着。」

马显俊说的是林如海被人暗中下毒毒害一案。

「老马,你关注那些锦衣府做什麽?「江桐轻笑了笑,略有几分狭长的目光就有几分古怪。

关注着扬州盐院的防守虚实,这是要做什麽?难道之前那桩案子和他有着干系?

马显俊皱了皱眉,说道:「我也是听盐运使刘大人提及过。

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官居从三品,主管盐务,不过要受朝廷巡盐御史的节制。

「就怕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黄诚目光幽晦几分,接话说道。

这时,萧宏生将目光投向一脸笑眯眯,不怎麽说话的汪寿祺,问道:「汪世伯怎麽看?」

马显俊也连忙说道:「汪老爷去过京城,想来也知晓这位永宁伯的底细。」

扬州几个盐商都看向汪寿祺,汪寿祺向以多智而称道,更因早年接驾过重华宫的太上皇而与天家交情不一般。

汪寿祺手捻颌下胡须,苍声道:「这位永宁伯,可不是易与之辈,现在不仅掌控京营,还管着锦衣府,大权在握,肆无忌惮,听说这位在京中圣眷正隆,纵然是内阁的几位阁老都要避其锋芒,我们不好得罪。」

「汪老爷别是忘了,这位和扬州盐院的那位可是姻亲,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相助?「黄诚冷声道。

汪寿祺笑了笑,说道:「盐务之事,已有齐阁老操持,重新竞价盐引,划区分销,让出一部分利来朝廷也就偃旗息鼓了,至于林盐院,之后多半也要高升入京。」

自古以来,商不与官斗,如前明沈万三富可敌国,同样难得善终,如朝廷之意甚坚,也只能让出一些利给朝廷。

「如是彼等没有见好就收呢?要查以往帐目呢?「黄诚目光微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