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道:「宝玉,先别抄着了。」
宝玉似乎如梦初醒,将毛笔放在笔架上,一时间手酸腕疼,让王夫人看着好一阵心疼。
此刻,荣庆堂中,贾母在鸳鸯的侍奉下洗着手,问道:「打发人去侯府送信了吗?」
鸳鸯道:「送了,史大老爷说,明天要带着史小侯爷一同过来的。」
保龄侯史鼐此刻就在京中,而恰逢临近过年,史信也在史侯府中。
贾母点了点头道:「信哥儿如今调回到五城兵马司,离家近一些,以后照顾家里便宜一些。」
正说话的空当,外间的嬷嬷说道:「老太太,二奶奶和宝二爷丶云姑娘过来了。」
贾母笑道:「让她们娘俩儿过来。」
不大一会儿,王夫人挽着宝玉的手进入厅堂,向着贾母见礼丶问候。
贾母慈爱目光落在宝玉那张白腻如银盆的脸盘,心疼道:「我的宝玉瘦了,憔悴了许多,饿了没有?」
宝玉近得前来,闯入贾母怀里,道:「老祖宗。」
贾母拍着宝玉的肩头,说道:「我都给你珩大哥说好了,再去那边儿跪两天,将四书五经抄写一遍,这件事儿就过去了。」
宝玉撒着娇道:「老祖宗,我听说东府那边儿园子修好了,里面清幽雅致一些,老祖宗,我想搬进去读书。」
贾母笑道:「这个得和你珩大哥说,回头我和他说说。」
宝玉闻言,心头微喜。
宁国府
贾珩在天香楼与一众莺莺燕燕吃过一顿晚饭,没有多留就返回书房,刚刚坐定,正要拿起毛笔写着一封奏疏。
忽而这时,外间传来少女酥糯丶柔软的声音:「珩大哥在屋里吗?」
贾珩面色一顿,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门口方位,只见从一架锦绣屏风后来了一个身姿丰腴,肌肤莹润的小胖妞,身上披着猩红的披风,那张婴儿肥的雪腻脸蛋儿浅浅泛起红晕。
少女眉眼和骨相无一丝一毫异域番邦的特点,毕竟,不能小时候去了番邦异国,连先天基因都改变了。
宝琴反而与宝钗那种古典雍美的气韵有些像,杏眸桃腮,脸颊肌肤看着还要更为白腻和粉艳。
「是宝琴妹妹,你怎麽过来了?」贾珩问道。
宝琴抬眸看向那少年,旋即,将目光飞快挪开,抿了抿粉润唇瓣,嗫嚅道:「珩大哥,爹爹怎麽说?」
贾珩从小几上提起茶壶给宝琴斟了一杯茶,温声道:「已经劝过了,不急着一二年。」
宝琴闻言,丰盈丶粉腻的脸蛋儿上顿时见着欣喜之色,近前,问道:「珩大哥是怎麽说呢?爹爹答应了?」
贾珩凝眸捕捉那莹润明眸中的期待之色,道:「嗯,答应了,等一二年就让妹妹过门。」
宝琴:「……」
「珩大哥。」宝琴芳心一跳,明眸中见着几分羞嗔。
贾珩本来是打趣着,闻言,伸手拉过少女的纤纤素手,轻声道:「没事儿了,婚事先不定着了。」
宝琴「腻哼」一声,一张丰润丶白腻的脸蛋儿羞红成霞,颤声道:「珩大哥,你别乱来…别让姐姐给瞧见了。」
等会儿珩大哥又要亲她了,她该怎麽办呀?
贾珩:「???」
明明什麽都没干,怎麽就别让宝钗瞧见?
而且宝琴这话说的本身就大有问题,是不是不瞧见,就能任意妄为?
贾珩凝眸看向玉颜酡红的少女,拉着宝琴坐在绣墩上,轻声道:「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杵那做什麽呢?」
说着,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宝琴,他并无轻薄之心,先前在马车上的确是气氛到了,一时情切。
「谢谢珩大哥。」宝琴柔美如画的眉眼羞怯垂下,柔声说着,心思也定了下来。
贾珩温声道:「你和你宝姐姐住在蘅芜苑,好好玩一二年,亲事先不用急着。」
宝琴轻轻「嗯」了一声,抿了抿粉唇,有些想问,先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儿?
终究害羞着没有说出口,想了想,说道:「珩大哥,诺娜这几天要不也住在园子里罢?我和她住一块儿罢,她和其他人玩的也不太熟。」
贾珩说着坐回椅子上,道:「嗯,那也好,不过她应该不会愿意住在园子里,这边儿风俗人情都不相同。」
宝琴「嗯」了一声,看向那聚精会神写着东西的少年,坚毅眉锋下的眸子,恍若藏着一柄锐利的神剑,面色沉静如玄水,浑然不见马车之时那肌肤相亲时的霸道。
宝琴看的久了,只觉心砰砰跳了几分,好奇问道:「珩大哥,你做什麽呢?」
贾珩提笔沾了沾墨汁,看向少女,轻声说道:「写封奏疏,等明天要递送到宫里去。」
「哦。」宝琴也不再多言,一手支颐,看向那少年,杏眸盈盈波动。
她也不知怎麽的,先前在园子里总是忍不住偷瞧着珩大哥,都……都差点儿让姐姐发现了。
但她就像忍不住一样,目光忍不住放在珩大哥脸上,尤其是先前大家说笑的时候。
其实,这就是一群人大笑的时候,每个人总会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喜欢的人脸上。
贾珩写了一篇奏疏,放下毛笔,晾干着其上墨迹,默然片刻,转眸对上那秋水为神的水润杏眸,那眉眼几乎与宝钗相差无几,也不怪他先前一时情切,不过,总不能又是丢手帕?
「宝琴。」
「珩大哥,怎麽了?」宝琴芳心微跳,目光躲闪开来,说着,忽而低声道:「我…我先回去了。」
轻轻起得身来,正要离开,却见那少年起身走来,恍若脚下生根儿一般。
贾珩拿起宝琴不知何时脱下的那红色大氅,温声说道:「外面冷,你别忘了披上这个。」
宝琴「嗯」了一声,却见那少年已经在身后给自己披着,微微低着头系着大氅的绳子,嗯,竟然还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耳畔似如清风抚柳,在心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对上那温润的眸子,宝琴声音有些结巴,神情有些软萌,一只手抓着大氅的衣角,低声道:「珩大哥,那…那…我我先走了。」
「嗯,去罢。」贾珩轻声说着,看向那含羞带怯的眉眼,似捕捉到少女心底最深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那一丝隐隐的期待,道:「等一下。」
宝琴芳心一跳,眸光闪烁,讶异道:「什麽,唔~」
忽而见着那裹挟着几许热气的温软欺近,宝琴连忙闭上明眸,继而是熟悉的气息再次涌来,相比头一次,愈发肆无忌惮,只觉无路可逃,如藤萝缠绕。
少女丰腴柔软的娇躯,渐渐瘫软在少年的怀里,只觉如汹涌海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几是不知何往。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丰润玉颊已然酡红如霞的少女,轻轻捏了捏粉腻如桃花的脸蛋儿,逗弄道:「宝琴妹妹不会告诉你姐姐吧?」
宝琴柳叶细眉之下的水润杏眸中,流溢着羞喜,琼鼻中腻哼一声,说道:「珩大哥,我…我不会的。」
说完之后,勐然醒觉,少女一颗芳心顿时娇羞到了极致。
这……她究竟当着珩大哥的面在说着什麽?她不能再对不起二姐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探春娇俏中带着几许英气的声音,道:「珩哥哥在屋里吗?」
宝琴「呀」地一声,连忙从贾珩怀里起得身来,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细气微微。
贾珩面色如常,从小几上拿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从屏风过来的探春以及甄兰,目光转而变得幽静。
「三妹妹和兰妹妹,怎麽不陪着她们玩会儿麻将?」贾珩问道。
因为冬夜漫长,老早就天黑,此刻其实还在酉初时分,睡觉的时辰还早。
甄兰打量着那蟒服少年,柔声说道:「过来看看珩大哥有没有什麽需要帮忙的没有?」
然后,看向一旁垂头坐着的宝琴,狭长的眸子中见这几许狐疑之色,轻笑了下,说道:「宝琴妹妹也在?」
宝琴一张丰润的脸颊羞红如霞,幸在因为逆着灯火,倒也察觉不出明显异常,低声道:「过来找珩大哥有些事儿,珩大哥,我先回去了。」
贾珩点头道:「嗯,那宝琴妹妹路上慢点儿。」
抬眸之间,目送着宝琴身影颇是有些慌乱地离去。
探春目光闪了闪,心头就有些狐疑,但没有询问,走到近前,借着烛台上摇曳不定的烛火,问道:「珩哥哥在写辞疏?」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隐瞒两人,轻描澹写道:「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探春心头一惊,明眸抬起,低声说道:「珩哥哥怎麽?」
作为先前时常帮着贾珩处置文书的探春,有许多时候都是查阅着五城兵马司递送而来的公文。
甄兰同样将一双狭长丶清冽的眸光落在贾珩脸上,心头诧异莫名。
刚刚封着一等武侯,为何要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这二年都要忙着对虏战事,五城兵马司的事务实在抽不出时间料理,辞掉以后也能专心对虏。」贾珩解释说道。
甄兰闻听此言,心头思量了下,关切问道:「那宫里会应允吗?」
莫非这是在避祸?可珩大哥现在是天子跟前儿的红人,现在避祸有些言之过早了吧?
贾珩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头的甜腻,说道:「宫里应该也希望我全力应对虏事。」
辞去了五城兵马司差事以后,就剩下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丶军机大臣丶锦衣都督丶京营节度使丶督问军器监,以上差遣全部是因对虏而设。
甄兰想了想,问道:「那位杨阁老辞去首辅之位,朝局会否对对虏战事有着影响?」
贾珩沉吟说道:「无论谁为首辅,国策既定,也不能擅自改弦更张。」
但浙党中人会不会阳奉阴违,他就不知道了。
贾珩说着,拿起毛笔,开始写着辞疏以及举荐魏王提点五城兵马司的赞扬之言。
甄兰也不再多说其他,拿起一本书就着灯火看着,而探春同样是拿起兵书开始翻阅着。
蜡烛无声燃着,烛火彤彤,不觉夜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