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戴权:陛下,这是卫国公的捷报和奏(1 / 2)

第1083章 戴权:陛下,这是卫国公的捷报和奏疏!

神京城

近月以来,整个神京城都将目光投放在西北的这场战事,大汉朝的文武官员都议论一件事儿。

就是卫国公领兵在东峡谷口顿兵不前,长达半月之久!

正如贾珩所想,这在以往中都是少有之事。

想贾珩每次出征,领兵之后从来是势如破竹,节节而胜,但自从领兵前往西北以后,却顿兵坚寨之下,这在以往都不曾有过。

这卫国公,究竟还行不行?

一个问号在一些不怀好意的朝臣心底浮起。

韩宅,夜色已深,后院赏月的阁楼上,灯火煌煌。

今日是韩癀的生儿,在韩夫人的执意坚持下,韩癀还是简单操办了一下,不过只是邀请了一些亲朋,但还有几个在都察院的学生过来拜访。

颜宏问道:「兄长,可知京里最近流传的消息?」

韩癀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问道:「什麽消息?」

「卫国公领兵前往西宁一月之久,全无消息,说是进兵不顺利。」颜宏道。

这时,都察院的御史张直,说道:「恩师,最近都察院的同僚已经打算在明日奏请当今圣上罢兵,消弭兵祸了。」

韩癀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酒盅放下,问道:「这是怎麽一回事儿?」

张直身旁的瘦高官员,其人是刑科给事中许乔年,说道:「恩师,朝廷自崇平十六年开春以来,先后两场战事,可谓穷兵黩武,而征西大军全军覆没,更是国殇!神京城中,每十户都有一家披麻戴孝,嚎哭之声响彻京华,孟子曰,国虽大,忘战必危,好战必亡,圣上因南安等人发兵西宁而龙体不豫,至今不能视事,可见兵祸连绵,屡动刀兵,于国家社稷,于黎民苍生,于君父安康,都可谓祸事,既是祸事,我大汉何不休兵止戈?」

不得不说,这许乔年言辞流畅,最后更是用了一个排比句,增强气势,更具有充沛的感染力。

张直附和说道:「是啊,恩师,今年湖广大旱,又是歉收,夏粮又有不小缺口,现在户部还向西北运输粮秣,这样前后两场战事,国库早就支撑不住了。」

「前日和户部郎中一起饮酒,听其提过一嘴,今年江南分置两省,夏粮因新法停滞,地方观望不少,夏课仍未有完备。」另外一位翰林编修尹振鹄开口说道。

总之一句话,反新法,反战争。

韩癀目光闪了闪,问道:「那如今科道方面,是要罢兵,消弭祸端?」

其实最近京里的一些舆论风向,他也察觉到一些,无非西北兵事不顺,京中舆论开始转向。

前日礼部侍郎柳政就曾私下提及,实在不行,还不如当初答应了青海和硕特蒙古的联姻要求,这样还能相安无事。

颜宏道:「卫国公在西北这般久,可见西北局势颇为棘手,兄长,如果这五万精锐骑军再折损进去,真就是动摇国本了。」

说白了,就是不看好贾珩的这场战事。

「是啊,恩师。」韩癀的三位学生开口说道。

韩癀眯了眯眼,说道:「你们打算做什麽?」

「不瞒恩师,明天是大朝,科道言官和一些部堂都会奏请圣上,即刻召回卫国公,罢兵言和!如圣上不允,我等就在含元殿中长跪不起,还望圣上问及阁部意见时,恩师能够赞同我等罢兵言和之议。」这时,张直目光灼灼,图穷匕见道。

韩癀儒雅面容上凝滞了一下,徐徐说道:「不至于此,前线之事,卫国公老成谋国,用兵如神,许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大破敌寇。」

如果有什麽事还能让韩癀稍稍相信一些,那就是贾珩的领兵能力,这是多次战时渐渐开始颠扑不破的认知。

「卫国公虽然能征善战,但这次竟然在坚寨之下困顿半月之久,不得寸进一步,足见和硕特蒙古实难对付,学生等不是怀疑卫国公,卫国公这次出兵过于草率了,时值大军新败,士气低迷,朝廷不可再发骁锐,应当韬光养晦。」许乔年目光现出睿智之芒,说道:「恩师,事实也佐证学生所言,顿兵半月,一筹莫展。」

韩癀闻言,眉头皱了皱,说道:「用兵之事,机谋至深,为师也不知。」

「恩师,明日不仅科道,只怕满朝文武都会提出和议,战事迁延日久,到了结束之时了。」张直道。

韩癀面色默然,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颜宏道:「兄长,我等也都是为了大汉社稷啊。」

而就在韩癀的学生相劝之时,南安郡王府,后宅厅堂——

南安太妃以及王妃罗氏坐在厅堂之中,好巧不巧,也在议论西北兵事。

或者说,议论着南安郡王的下落。

严烨被硕托换回的消息,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传到京城,不仅是严烨,柳芳也在其列。

南安太妃面色苍白,目光怨毒,说道:「也不知烨儿在西宁府怎麽样了?那个贾家小畜生,也不知怎麽虐待着烨儿。」

自从南安太妃被除去太妃尊号以后,就变成了这种,对贾珩再无敬意,私下里「贾家那小子」,已经改为「小畜生」。

太痛了,见诰命夫人都要大三级的太妃尊号,一下子被褫夺而去,现在连诰命夫人都不是,还被圈禁在府。

罗氏道:「太…娘,魏王不是也在西宁府,想来有他照应着,王爷应该不会有什麽大碍吧。」

南安太妃道:「魏王也不是个靠的上的,以柳过门儿才多久,他就纳了侧妃。」

罗氏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能怪魏王,也是以柳她肚子不争气。」

南安太妃道:「这次,听说那小畜生在城寨下被困了,我就知道,他离了那劳什子大炮,打仗是比不过我们家烨儿的,现在好了,一个兵马都打不进青海,什麽卫国公,拢共才打了几年的仗?」

说到最后,苍老眼眸之中现出一丝快意。

罗氏似是说了一件新鲜事儿,说道:「娘,先前柳家的好像为了乞食,还穿了女人的衣裳?」

南安太妃疑惑道:「你听谁说的?」

这几天南安太妃被圈禁在府,消息其实还算闭塞一些。

「是今个儿陪嫁以柳到魏王府的女官瑶儿说的。」罗氏面色复杂,低声道:「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理国公柳家有损国体,丢尽了开国武勋的脸面。」

柳芳过来寻王爷议事之时,她也曾见过,实在没有想到竟能为了乞食酒肉,做出着女人衣裙的事儿。

南安太妃闻言,心头微震,连忙问道:「那烨儿……」

穿女人衣裙,这可真是丢尽了百年公侯之门的脸了。

罗氏连忙道:「王爷怎麽可能?王爷听说他宁死不屈的,换回来之后还大骂柳家的老大,说丢尽了开国武勋的脸面。」

南安太妃眼前一亮,说道:「还是我们家烨儿有骨气,等那贾家小畜生吃了败仗,烨儿回返京城,看在以往他爹丶他爷爷立下的功劳份儿上,宫里应该会网开一面。」

罗氏笑道:「娘就放心吧,那卫国公能耐的给什麽似的,现在还是一样打不赢,那时候京城里也不会说王爷什麽事儿了。」

南安太妃点了点头,喜笑颜开道:「是,是,他连烨儿都不如,烨儿领兵时候,也没有说被人堵在路上,一步都进不去。」

……

……

大明宫,含元殿

清晨的金色日光照耀在琉璃瓦覆盖的殿宇之上,流光熠熠,金碧辉煌,时而几只飞鸟掠过天穹,发出几声尖鸣。

今日是一次大朝,也是廷议。

崇平帝经过长达一个月的休养丶歇息,已经基本能够在外朝视事,此刻正在召集群臣,集议这一个月的朝堂大政。

江南新政最近又出了一些波折,常州府的案子虽然已经了结,相关案犯被缉捕归案,也对南京的相关官员做出处置,但随着西北兵事连遭败绩以及贾珩进兵不顺,江南的士绅配合新政的意愿逐渐消退。

而夏粮即将颗粒归仓,但各地报灾丶诉苦的奏疏却如雪片儿一般递送至京。

待议事而起,兵科给事中郭璞率先出得班列,朗声道:「圣上,微臣郭璞启奏,以为当召回卫国公,如今西北边事一筹莫展,国库靡费不知凡凡,还请圣上罢兵止戈!」

此言一出,都察院班列中,一个面容白净,蚕眉细目的掌道御史,正是山西道掌道御史王学勤,出班说道:「圣上,微臣山西道王学勤昧死以闻,微臣以为当迅速召回卫国公,与青海和硕特蒙古议和,消弭兵祸。」

这时,户科事中胡翼道:「圣上,朝廷已经在西北折损了十几万兵马,如今卫国公又被困在东峡谷口不得寸进,微臣恳请圣上,召回大军。」

「臣附议。」这时,都察院班列之中,浙江道掌道御史刘国甫率先出班附和。

「微臣附议。」

一时间,殿中科道言官纷纷出班奏事,附议之声不绝于耳。

当科道言官的奏请告一段落,之后就是六部堂官。

刑部侍郎庞士朗高声说道:「圣上,西北方面战事,已有一月之久,国库靡费日巨,卫国公仍毫无进展,微臣以为当止戈罢兵,与和硕特蒙古重修盟好,派出使节详定议和诸事。」

从贾珩调拨骑军前往西宁,满打满算的确已经一个月。

崇平帝沉声道:「诸位爱卿,前线战事一瞬即变,朕与诸卿等在神京,贾子钰领兵在西北,不知前线具体情况如何,贸然提出撤军之议,实为不妥!」

子钰去了西宁这麽久,真是一份军报也未递送过来,难道真的用兵不顺?不好意思递送奏疏和飞鸽传书?

这时,昨晚在韩癀府上议事的张直,出班顿首而拜,高声道:「圣上,微臣都察院福建道掌道御史张直,现在已事成定局,卫国公领兵前往西宁,出兵收复湟源,却不得寸进一步,据西宁地方官员的奏报,日伤亡近千馀军卒,如此大的伤亡,却毫无进展,微臣以为当尽快撤军,才能保全大军。」

先前的东峡谷口之战,鏖战近半月,陈汉官军也有不少伤亡,因为徵调西宁丶兰州等地的药材和郎中,多少就有一些流言传至地方官的耳朵。

许乔年朗声说道:「圣上,京营兵马也不过二十馀万,先前已经折损六万精锐,今又抽调五万精锐远赴西北,京畿重地失了拱卫兵马,如果西北再遭大败,臣恐社稷动荡啊。」

吏部尚书姚舆手持象牙玉笏,拱手道:「圣上,圣人言,化干戈为玉帛,如西北边事一直未有进展,不若先罢兵还朝,至于西北夷狄虎狼,可先以怀柔安抚之策,与其虚以委蛇,我大汉等再过一二年,国力强盛,再出兵西北,吊民伐罪。」

「微臣附议。」礼部侍郎周廷机拱手一礼,出班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攻城,既然卫国公进兵不利,微臣以为当派使节与和硕特蒙古再议和事。」

随着周廷机出言,在场官吏纷纷出言应是。

议和之论,沉渣泛起。

崇平帝看向一众慷慨陈词的殿中群臣,不置可否,而是将目光投向内阁大学士齐昆,问道:「齐卿,向西宁转运的粮秣可曾齐备?供应可曾无匮?」

齐昆拱手说道:「圣上,户部的粮秣倒还充足,可供大军远征无缺,只是最多也就一两个月,夏粮最近徵收,除河南丶山西丶河北等地改种番薯,山东丶湖广今年都有旱情,南方诸省也有一些地方报灾。」

这时,许乔年又再次相请说道:「圣上,既粮秣供应不及,更不适宜再劳师远征,靡费钱粮,一旦国库空虚,遇上天灾,微臣担心无米粮赈济,恐有饿殍现于盛世。」

下方众科道闻言,也纷纷出班附和。

总之就一句话,撤兵!

崇平帝脸色漠然,问道:「军机处,可曾收到西北方向卫国公的最新奏疏?」

如果顿兵不前,迁延日久,以子钰的谨慎性情,应该会派人急递一份奏疏,叙说前线的局势才是,也是宽慰他和朝廷,为何至今迟迟未见?

兵部侍郎施杰出班奏道:「圣上,目前尚无奏疏递送至京。」

崇平帝目光转而投向阁臣之列,问道:「内阁方面呢?」

韩癀手持象牙玉笏,面无表情,高声道:「回禀圣上,内阁尚没有收到任何回报。」

就在这时,刑部侍郎岑惟山再次手持笏板,奏禀道:「圣上,自年初以来,国家穷兵黩武,连番大战,靡耗国帑不可胜计,如今卫国公智穷计拙,困顿于坚寨之下不得寸进,我大汉深陷西北兵事泥沼,还当撤军还师,安定中外人心,否则臣恐再好勇斗狠,将有兵败之祸。」

这次的话说的就有些不好听,智穷计拙……

随着岑惟山出班言辞激烈的出言,科道言官纷纷出班,附和说道:「圣上,微臣请圣上撤军还师,安定人心。」

一时间,反对声浪涌起,惊天动地,似要湮没大汉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