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另一边儿,伴随着一众内阁军机离了内书房,为了提振京中的人心,讯息也随之散播出去。
汉军一举攻破赫图阿拉城的军情,在这一刻,不胫而走。
整个神京城,都沉浸在汉军再次在辽东之地获得大胜的巨大欢喜当中。
因为在隆治年间,整个大汉的京营大军北伐女真的战略目标,无疑就是赫图阿拉城。
当然,后来就是大汉国殇事件的大败一场。
自此,隆治盛世成为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如今卫国公率领大军势如破竹,连连取得大胜,如今更是连女真人的老巢都被端了,显然意义非凡。
一时间,神京城成为欢乐的海洋。
然而,西南一座广无垠的民居当中,正值黑夜当中,可听到街巷当中传来阵阵狗吠之声,在漆黑如墨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宁静丶清晰。
烛台一簇橘黄烛火随风摇曳不停,将一道瘦高的人影照耀在屏风上。
陈渊那张白净丶清朗的面容之上,几是阴沉似铁,道:「再等下去,女真就被攻灭,待到那人回来,什麽事儿都办不成了。」
阮永德皱了皱眉,劝说道:「公子,现在,我们的人还在向京营渗透,现在就起事,诸事都未准备停当。」
陈渊眉头紧皱,点了点头道:「非要等那贾珩小儿回来?然后坏我大计?
阮永德劝说道:「这几天,宫城城门还有守将需要替换,不可急于一时。「
陈渊想了想,也觉得阮永德所言在理,倒也压下心头的烦躁情绪,点了点头,吩咐说道:「先去忙着。」
可以说,陈渊这几天已经担忧不胜。
如果真的等那位卫国公拿下辽东,那麽京营大军回程之前,趁着神京城中君臣欢腾之时,再行计议?
此念一起,陈渊心头的计划在这一刻,瞬间就完善起来。
盛京城已是八月时节,林木翁翁郁郁,暑气渐渐高涨,此刻的盛京城,却陷入一片冰窟窿当中。
宫苑,显德殿庄妃以及相关的满清王公贵族等高层正在殿中议事,此刻并无汉臣。
前日赫图阿拉城的被攻破,终于在前日传至盛京城中,而盛京城中的满清王公大臣已是惶惶不可终日。
至于汉臣,只怕已是人心浮动。
不得不说,代表满清龙兴之地,爱新觉罗一族的祖宗的赫图阿拉,对人心的影响太大了。
大清,天命已失!
这样一种舆论在盛京城中的汉人官员丶将校中悄然流转。
宁远丶辽阳的失守,再加上赫图阿拉的陷落,在整个满清国内已经形成了一种趋势。
大清药丸!
此刻,一张铺就着黄色软褥子的短榻上,福临年纪十岁,一袭明黄色龙袍,头戴一顶黄色绸帽,而庄妃在一旁垂帘听政。
「诸位王公大臣,现在我大清如何用兵应对?」庄妃柔声说道。
下方的一众女真王公大臣,面容上多是见着忧色,一时间,却无人出班相应。
作为大清国的贵族,几乎可以说一身荣华富贵与大清的国运兴衰休戚相关。
硕塞面色悲怆,跪将下来,拱手拜道:「太后,赫图阿拉城被破,莪等爱新觉罗子孙痛心疾首,但现在,国社为重,不可意气用事啊。「
庄妃转眸看向下方的硕塞,柳眉倒竖,清斥说道:「硕塞,你一向足智多谋,你说,此事如何应对?」
硕塞扬起似是泪流满面的年轻面庞,哽咽说道:「太后,现在只能暂且不管赫图阿拉城,守住盛京城当紧。」
祜塞这会儿也开口说道:「娘娘,如今我大清现在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的汉军围攻城池,馀下之事,以后再说。」
庄妃拧了拧修眉,问道:「为何不派兵马前去再夺回来,还有满达海,他在牛毛寨怎麽容忍汉人杀到赫图阿拉去了?」
硕塞道:「娘娘,前日牛毛寨已经失陷在汉军之手,满达海也带领兵丁,暂且退出了牛毛寨。」
一旁坐着的大清小皇帝福临,那张俊朗丶白净的脸上,同样现出忧色。
这位早慧的小皇帝,这会儿也意识到如今的大清,已是风雨飘摇,江河日下。
下方的满清王公贵族都是一片沉默。
庄妃默然了一会儿,忽而问道:「先前,摄政王那边儿不是加派了一万兵马驰援盛京,不如派那一万兵马前往收复赫图阿拉城?」
这是指先前的多尔衮,听从阿济格的建议,先从前线增派了一万兵马,用以支援盛京方面的战事。
就在这时,戴罪之身的勒克德浑出得朝班,抱拳道:「娘娘,城外汉军十万大军,围拢城池,
我城中兵力原就捉襟见肘,委实不宜分兵救援。」
硕塞也出班附和说道:「娘娘,城外汉军兵力众多,我盛京城城墙又长,需要兵力尤其之多,
实在抽调不开来兵马。」
见庄妃神色微动,勒克德浑又说道:「满达海率领军兵自前线逃归,我盛京城给他军令,着其前往赫图阿拉城,收复祖地。」
其实,赫图阿拉城更像是满清的精神图腾,这座龙兴之城落在汉军之手,身为爱新觉罗一族当家媳妇儿的庄妃没有任何表示,落在外人眼中,只怕引人攻许中伤。
庄妃一时默然,嘴唇动了下,想要开寇说些什麽。
忽而,一个年轻内监神色仓惶地来到殿中,道:「娘娘,摄政王他————」
「摄政王怎麽了?」
殿中的众王公大臣,齐刷刷看向那内监的目光。
「摄政王率领大军回城了。」那内监面色惶急,急声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王公大臣面上都现出震惊之色。
率领大军回城,是什麽意思?
班师回京?
勒克德浑面色惶急莫名,问道:「究竟怎麽回事儿?摄政王这时候回京做什麽?「
那内监面色苍白如纸,开口道:「小的也不知道。」
庄妃那张白净无暇的脸蛋儿同样苍白一片,低声说道:「来人,随哀家去看看。」
而后,殿中的众王公大臣,以及殿前侍立的大内侍卫,护送着庄妃出了宫门。
而此刻,就在盛京城下,可见一支旗帜倒伏的残兵败将。
正是多尔衮率领的女真八旗旗丁,多尔衮其人经过连夜的逃亡,刚毅丶沉静的面容上,多少有些憔悴之色,而浓眉之下,那双瞳孔中就满是血丝密布。
而不远处驻扎在盛京城不远处的汉军兵马,一下子就有些懵逼。
这支兵马从何而来?
难道是援兵?
不,这般萎靡,似乎是败军!
此刻,离盛京城五六里的大营当中北静王水溶正在军帐当中布置着接下来的攻城事宜,听到外间的卫士,进入军帐,拱手说道:「王爷,城外出现一支败军,不知是从何而来。」
北静王水溶闻言,心头异了下,道:「败军?」
「打着什麽旗帜?」康鸿皱了皱眉,连忙问道。
那禀告的卫士,开口道:「回禀王爷,旗帜并未见着主将之名,但都着白衣白甲。」
「白衣白甲?」江南水师提督韦彻眉头紧锁,目光闪了闪,开口道:「那就是两白旗的旗丁,
难道是多尔衮的兵马?」
因为,先前多尔衮已经派出一支精锐兵马,从锦州驰援盛京城。
故而,韦彻才有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