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0章 贾珩:大道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1 / 2)

第1670章 贾珩:大道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金陵,两江总督衙门

李守中一袭绯红色蜀锦官袍,正自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之后,眸光逡巡过在场一众官吏,下方有江苏巡抚章永川,江苏布政使张翰文,按察使严士用,以及藩司参政匡可梁。

江西方面的官员,也有巡抚戚观,江西按察使潘世守等赫然在座。

在场官员皆是身穿绯袍,腰系玉带,面上皆是挂着热切丶繁盛的笑意。

李守中道:「诸位,近年以来,两江之地,推行新政可谓不瘟不火,虽为朝廷解送粮秣岁增八百万石,但地方侵占粮田之事,仍然时有发生,本官在安徽为官之时,听说去年苏州方面甚至发生了官绅打死了商户,夺其粮田和妻女,可谓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新政虽然已经推行了三四年,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地方士绅的守旧力量依然十分庞大。

说着,李守中凝眸看向一旁拱手而立的章永川,问道:「章巡抚,此事发生在你治下,你可曾听到风声?」

章永川面色倏变,连忙起得身来,道:「制台大人容禀,此事实在另有隐情。」

李守中眉头皱了皱,眸光咄咄而闪,问道:「如何另有隐情?」

章永川转眸看了一眼周围的场景,说道:「制台大人,可否在宴后再与制台大人细言。」

旋即,章永川脸上笑意繁盛无比,道:「制台大人,下官准备了酒菜,为制台大人接风洗尘。」

江西巡抚戚观说道:「制台大人,先行用过酒菜。」

李守中见此,目光闪烁了闪,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与章永川和戚观等众官员至后堂饮宴。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厅堂之中的气氛渐渐喧闹丶热烈。

待至宴席散去,李守中方唤过章永川至厅堂之中,目光盯着章永川,说道:「章抚台,有话不妨直言。」

章永川压低了声音,说道:「制台大人有所不知,苏州案子的幕后主使,乃是吴王府所为。」

李守中讶异了下,问道:「吴王?」

吴王是太宗十二子一脉,当初年岁尚幼,封在吴中,而经过几代繁衍,在苏州之地子嗣颇多,家资富饶。

李守中皱了皱眉头,眸光现出思索之色,疑惑道:「吴王?吴王平常未闻有这等斑斑恶迹,如何闹出这等侵占粮田的恶事来?」

章永川叙道:「是吴王四子,其看中了那家商贾的娘子,再加上这二年,朝廷新政催问日急,吴王府的田地清丈,每年损失不少进项,而吴王府向来奢侈无度,挥霍甚多。」

李守中道:「章大人为江苏巡抚,治下竟有这等事,作为监临之官,为何不向朝廷上疏严参?」

章永川刚毅丶沉静的面容上,不由现出为难之色,道:「下官先前向朝廷递送过参劾奏疏,但朝廷去岁至今年,大事一桩挨着一桩,下官所上弹劾之奏疏已经石沉大海。」

李守中闻听此言,眉头紧锁,道:「那章巡抚继续向朝廷上疏,直到弹劾出结果。」

章永川:「……」

他为何要持续弹劾?对他有什麽好处?

「或者你我二人联名弹劾。」李守中看了一眼章永川脸上的神色,心头冷笑涟涟。

李守中毕竟也当了几年的巡抚,与章永川交谈之下,自然知道章永川的意图。

这是想把他当枪使。

章永川心头暗道可惜,说道:「那就依制台大人之意。」

待让人送章永川离去,李守中又命人唤来江西巡抚戚观,至后堂叙话。

相比章永川的圆滑世故,心头藏着各种小心思,江西巡抚戚观明显要老实本分许多。

「下官见过大人。」戚观面色一肃,近前,开口道。

李守中连忙起身,伸手搀扶,说道:「戚大人,无需多礼。」

戚观出言道了一声谢,然后凝眸看向李守中,道:「未知制台大人相召,有何事相询?」

李守中默然片刻,问道:「戚大人,江西对新政执行如何?」

戚观道:「制台,江西方面对新政执行可谓不遗馀力,百姓皆蒙新政之德,感念朝廷圣治,尤其摊丁入亩之策施行以后,每岁增加人口十馀万。」

李守中手捻颌下胡须,两道浓眉之下,目中见着一抹思量之色,朗声说道:「新政施行也有几年,如能惠及江南百姓。」

戚观点了点头,叙道:「但是江西多产茶树,而朝廷于茶课多有重赋,如今朝廷于茶税是否能够蠲免,体谅矜恤江西百姓。」

李守中说道:「我会向朝廷上疏,集议此事。」

戚观面色一肃,沉声说道:「制台大人,江南官员对新政多有抵触,地方上颇多未落实之处,尤其江苏之地,富商巨贾以及藩王宗室,大肆圈占土地,而江苏巡抚不能辖制。」

李守中道:「我在安徽之地,也风闻过此事,提及江苏之地,在新政施行之时,多有不法之事。」

戚观凝眸看向李守中,朗声道:「那制台大人的意思是?」

李守中沉声道:「静观其变,待搜集其全部罪证后,就可连根拔起。」

戚观点头应是。

这位制台大人对江南方面的官员,已生猜忌之心。

待李守中接见过两江的官员,已然是傍晚时分,天色昏沉,华灯初上。

李守中快步来到书房,就在一张雕花靠背的梨花木椅子落座下来。

主簿洪仲昌面色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东翁,两江官场对东翁前来履新,似乎并不怎麽欢迎。」

李守中眉头紧皱,问道:「你是说章永川等人?彼等原本想顺势接掌两江,但不想朝廷任命我督镇两江,心有不悦,倒也是正常中事。」

以往,李守中就曾在金陵寓居,深知两江官员的脾性,甚至在南京六部和江南官场都有不少旧友。

洪仲昌问道:「东翁,未知卫王那边儿调任东翁至两江为官,究竟有何用意?」

李守中道:「江南之地,在崇平年间就因为新政推行一事,与朝廷中枢屡有对抗,当时卫王在江南转圜,新政方如期举行,而浙党全线退出朝野之后,江南士绅以为中枢无人发声,就有些蠢蠢欲动。」

代表江浙士绅集团的浙党势力退出朝野,在某种程度上让江南士人对朝廷的戒备丶忌惮之心更为浓郁。

但因为这二年,朝廷局势犹如走马灯一样变幻,江南士人心头畏惧,倒也不敢发难。

就在这时,一个面容苍老的仆人快步而来,近前,低声说道:「老爷,这是卫王递送的书信。」

李守中闻听此言,点了点头,说道:「拿过来,让本官看看。」

说话之间,李守中从那仆人手里拿过书信,垂眸阅览而毕,面容之上顿时现出思索之色。

「东翁,未知卫王有何训示?」主簿洪仲昌目光深深,开口问道。

李守中眉头皱了皱,旋即,转而又舒展开来,说道:「江南之地,郝继儒等旧臣,攻讦中枢,造谣生事,卫王颇为震怒,让江南方面提防彼等使绊子。」

李守中也不多说其他,然后来到后宅厅堂落座下来。

如今,子钰在神京辅政,江南中人不满者众,他在南省也少不了敌视目光。

神京城,宁国府——

乾德元年的上元佳节方过不久,喧闹丶热烈的气氛渐渐远去,整个神京城尚在议论着乾德十条新政的具体内容。

而滞留神京的举子以及陆陆续续从地方赶赴神京的各地举子,则是共同议论着乾德新政的具体内容。

而尤为让人瞩目的是,国子监之内重新建立而起的科院开始招生,这是由国子监司业徐光启主持修建的科院,据说要为朝廷培养医匠百工之才。

只是,孔孟圣贤之地,如何能让这等百工浊流玷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