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帝嘴角微翘,他了一眼周云松,又看向杨正山,笑道:「准奏!」
昨天吏部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开了,延平帝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其实他早就看到杨正山了,只是一直装作没看见罢了。
他可是一直都在等着看好戏呢。
嗯!
杨正山弹劾吏部,这不就是一出好戏吗?
而站在文臣队伍中的赵功青见到杨正山出列,心里感觉即郁闷又无奈,不过他已经做好了请罪的准备了。
只要杨正山上奏结束,他会立即站出来请罪。
但是接下来杨正山的话语却让他彻底懵了。
「臣弹劾礼部尚书周云松御下不严,监察不利,纵容吏部官员卖官爵,盗权窃柄,植党营私,辜负任使。」
杨正山声音清朗的说道。
他的话还没有讲完,大殿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唯有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文武众臣借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看他,
就连内阁的几位阁臣和段瑞和周茂等人都忍不住回头望向他。
卖官爵,植党营私!
这帽子扣得好大!
或许吏部真有这样的问题,但满朝文武谁敢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周云松微闭着眼眸,但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证明此时他的心绪极其不平静。
赵功青目瞪口呆的看着杨正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就是一个演武阁监丞嘛?
吏部把包朗调回去就是了,为何要因此弹劾周阁老?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梁储看着杨正山,眸光闪动,嘴角却带着一抹笑意。
而坐在龙椅上的延平帝,眯着眼看着杨正山,神色越发的平静。
杨正山说完后,警了一眼前面的周云松,然后伸手将奏摺递出。
弹劾吏部?
开啥玩笑!
弹劾吏部是弹劾谁?总要有个弹劾的对象吧!
赵功青显然不该是他弹劾的对象,唯有周云松才值得他大早上的跑来弹劾。
他砍人向来只砍要害,不是心窝子就是脖子,就算是砍不死你,也要吓死你。
小打小闹,显然不符合他的脾性。
既然要闹,那就闹一个大的,既然要搅和一下朝堂这潭浑水,那就下点死力气,不然真当他这个靖安侯是吃乾饭的?
张明忠走来将杨正山手中的奏摺取走,呈给延平帝,延平帝打开奏摺扫了一眼,随后便合上了。
这奏摺其实没啥内容,除了说明了一下孙安阳和包朗的事情外,其他的内容都是杨正山编造了,毕竟他也没有具体调查过,手中也没有什麽证据。
「周阁老,你可有什麽话要说?」延平帝看向闭目养神的周云松。
周云松睁开眼,不徐不慢的出列说道:「老臣有罪,还请陛下处置!」
他倒是乾脆,开口就说自己有罪。
「哦,说说你有何罪?」延平帝问道。
周云松道:「臣御下不严,致使吏部某些官员利令智昏,贪赃枉法!老臣有负圣恩!」
杨正山闻言,心中不屑的笑了笑。
只认御下不严,那其他的罪岂不是就不承认了!
也是,周云松又怎麽会承认植党营私?
这老家伙狡猾的很,说吏部某些官员利令智昏,这个某些就很有意思了。
虽然吏部是周云松的根基,但吏部的官员也不都是周云松的人,到时候周云松只需要推出几个替罪羊,那他这御下不严的罪过也就不成立了。
甚至周云松还能藉此排除异己,顺便将吏部的外人踢出去。
不过这事肯定不会就这麽简单的结束,好戏还在后面。
杨正山警了一眼周云松旁边的宋元阁。
老兄,刀子我都给你递上来了,接下来可要靠你来杀人了!
延平帝又看向杨正山,道:「杨爱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周阁老?」
这话说的也很有讲究,虽然看起来是在询问杨正山的意见,可延平帝却称呼周云松为周阁老,意思还不明显吗?
杨正山很识相的说道:「一切凭陛下做主!」
延平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语气却平淡的说道:「周阁老御下不严,当罚,
吏部官员收受贿赂,当严查!」
「周阁老免去太子太师之职,罚俸半年!」
「都察院严查吏部官员!」
都察院左都御史关文硕闻言,立即出列,应道:「臣遵旨!」
杨正山低着头撇撇嘴,延平帝这是在和稀泥呢!
这个处罚对周云松不痛不痒的,根本没有一点出发的意思的。
周云松为内阁次辅,兼吏部尚书,太子太师,太师,文华殿大学士。
五个官头衔,内阁次辅和吏部尚书为实权官衔,太师,太子太师为虚衔,文华殿大学士乃是次辅的标配。
太师为正一品,意为皇帝的老师,太子太师为从一品,意为太子的老师,这些虚衔都是表明受官者的功绩与身份,根本没有实际职权。
说是皇帝和太子的老师,但实际上只是个名头而已,甚至太子也不需要对周云松执弟子礼。
所以免去周云松的太子太师之职,对周云松半点影响都没有。
至于罚俸,那就更没有影响了,大荣的官员,有几个靠俸禄吃饭的?
「陛下圣明!」杨正山称颂道。
和稀泥就和稀泥吧,杨正山也没指望延平帝能对周云松如何,他要做的已经做完了,这一棍子捅下去,剩下的事情就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说罢,杨正山便退回了队列。
不过他退回去之后,馀光一直盯着宋元阁,不过宋元阁并没有任何表示,一副老神犹在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好了,退朝吧!」
延平帝起身走向御书房,不过当他进了御书房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掩盖不住。
「呵呵,有趣有趣,靖安侯这一棍子估计敲昏了不少人!」
旁边的陈中术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说什麽。
他觉得朝堂上的争斗太过激烈不是什麽好是,但是身为皇帝身边的内臣,他已经习惯了谨言慎行。
皇帝让他说的时候,他都要思量着说话,皇帝不让他说话的时候,他向来不会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