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我又不认识你,我不吃你的点心。」
贾琮笑道:「你刚才那曲游园唱的极好,我白白听了这麽好的曲子,这盒点心就算我听小曲儿的谢礼。」
那小姑娘听贾琮夸她唱曲好听,言语之间很是真挚,心中也有些高兴,脸上露出笑容,问道:「果真唱得好听?」
贾琮笑道:「自然是真的,还是第一次听到唱这麽好的,你要是不肯吃这盒甄儿糕,就是说我没有眼光耳力,觉得自己唱得不好了。」
那女孩儿一听这话,秀眉微微一挑,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睁得溜圆,很是灵秀可人。
瞧她的神情颇有些自信,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唱得不好的。
贾琮刚才见她和人说话的神情,多半看出她性子执拗倔强,才用那些话激她,如今看来果然是没错的。
贾琮又笑着把那盒甄儿糕递给她,那女孩有些羞涩一笑,这下并没有拒绝,接了那盒点心,还轻轻说了句:「多谢公子。」
一旁的邹敏儿看着贾琮,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贾琮平时一本正经,哄起女孩儿却很有一套。
都说世家子弟都是浪荡的性子,果然是没错的,看得长得好看的女儿家,这人便这等油嘴滑舌起来。
「小福,你还在这里偷懒,不快些把衣服洗完,仔细你的皮,你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完呢!」
那叫小福的女孩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手上的点心掉在地上。
双眸微微红润,咬着薄薄的嘴唇,嘴角紧紧抿着,低着头不说话,拿起手上的衣服,又用力搓起来。
贾琮捡起地上的点心,还好纸盒没破,点心并没弄脏。
他抬头有些脸色不善的看着来人。
那人见贾琮和邹敏儿衣饰气度不凡,心中便不敢小觑,他干的的戏班子行当,日常多有富贵权势交接,最懂得曲意逢迎,察言观色。
眼前这两人怎麽看也不像普通人,便堆着笑脸问道:「不知两位客人来金碧园有何事,眼下还没到戏目上台的时辰呢?」
贾琮对他刚才训斥那女孩,心中有些不满,皱眉说道:「我们来自神京教坊司,不是来听戏的,是来采买戏女歌伎,你是什麽人?」
那人听说他们是朝廷教坊司的人,还是来买戏子,眼光不由一亮
他见贾琮年龄虽轻,但气度清贵,官威十足,必定是个当官的。
而邹敏儿貌美如玉,清雅冷艳,不像是普通的官宦千金,他既然干戏乐一行,教坊司乐娘也见过几个,却没一个像邹敏儿这样出色。
他们说自己来自神京教坊司,那就不会有半点虚言,说的不好听些,冒充教坊司中人,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因为像贾琮和邹敏儿这样的人物,说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也半点不奇怪,更何况是什麽教坊司。
这人连忙说道:「原来是教坊司的上官,失敬失敬,鄙人陈有财,是姑苏戏班金魁阁的班主。
你们既要采买戏女,在下或许能帮上忙,还请两位贵人到前堂一叙。」
贾琮走的时候,又将那盒甄儿糕递给小福,对陈有财说道:「这位小福姑娘,一天没吃东西,我送他一盒糕点,陈老板没意见吧。」
陈有财心中正有事,想用到贾琮和邹敏儿,巴结还来不及,哪里会因为这些小事,否了贾琮的意思。
连忙说道:「没意见,当然没意见,小福,贵人给的点心,还不接着。」
贾琮将那盒甄儿糕又塞到小福手里,又对她笑了笑,对这个长得酷似黛玉的女孩,他有种莫名的好感。
心中虽然有些怀疑,但名字却对不上,应该是另有其人。
……
金碧园后院前堂中,陈有财和贾琮磨磨唧唧寒暄了几句,才把话头引到正题。
「两位上官要在姑苏采买戏女,遇上我也算机缘巧合,我手上便有十几个上等的戏女,在我的班里都学了三年以上的戏。
年龄都在九到十三岁,不管是样貌丶身段丶唱腔都是一流的,我敢说在姑苏这块地方,上官再找不到像她们这样出众的小戏。」
贾琮和邹敏儿对视一眼,自己两人来姑苏是另有要事,来金碧园不过虚应其事罢了,却没想到生意自己撞上来。
遇上这陈有财,居然就是个急着出卖小戏的班主。
不过贾琮和邹敏儿对此事,倒也不抵触,毕竟他们来姑苏的理由,就是到采买戏女歌伎。
到时候回金陵之时,带回几个戏女,才叫不虚此行,也好掩人耳目。
贾琮问道:「我们的确要在姑苏采买戏女,不过总也要一等人才,并且来路清白才是,礼部教坊司是官司衙门,做事必得清清楚楚。
陈班主看起来是急于卖掉戏女,这当中不知有何缘故。」
陈有财连忙说道:「上官尽管放心,金魁阁是姑苏正经的老戏班,传了好几代人了,在姑苏名声正派,随便找人打听便知。
班里的戏女都是从良民之家买来的,绝无强买逼良之举,每个人都有官府登录的文身契约,没有丝毫差错。
这两年苏扬之地,连年天灾,老天爷不给脸,大家伙连官盐都吃不起了,普通百姓听戏的比往年少了太多。
虽城里爱听戏的富贵大户不少,不过架不住姑苏的戏班子多,如今是僧多粥少,日子都不好过了。
我这班里往年收益还可以,所以我花了大价钱采买教养小戏子,可今年再养着怎麽多,可就捉襟见肘了。
两位上官既然要采买上等戏女,我这里又有想出卖好戏子,这不是一双两好的事情吗。」
贾琮听了陈有财一番话,又见他一脸殷切的表情,才明白对方急于出卖小戏子的原因。
他在扬州之时,便听林如海痛陈,这两年两淮之地私盐泛滥的现状。
究其原因是天灾连年,百姓生计日益困顿,百姓吃不起官盐,宁可冒风险去买价格便宜的私盐。
世道民生有所凋敝,普罗大众听戏的欲求也就少了,像金魁阁这样的戏班,自然日子就不好过了。
陈有财急于出卖小戏,就是减少人口,节省日常耗费,好度过眼下难关。
邹敏儿说道:「既然陈班主要出卖小戏,我们也要看一下人才是否出色,就把人叫出来唱来听一听。」
邹敏儿在教坊司两年,虽入的是琵琶色,但教坊司中出众的戏伶却见识过许多。
她的授业师傅杜清娘,就是当世一等的声伶,她对唱功声腔自然也很有认识。
再说,只是买几个小戏子回金陵充场面的,也不用太过较真,她准备让小戏子进来挨个唱上几句,挑几个顺耳的买来就是。
陈有财一听邹敏儿发话,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让人去叫戏班里教习的女教头,带着小戏子进来献唱。
没过一会儿,一个中年妇人带着群十多岁小戏女,在堂外排了队伍,挨个带他们进来给唱曲儿。
那陈有财果然没有吹牛,金魁阁的小戏子果然很是不俗,虽然年纪都是八九岁到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但不管是样貌丶身段丶唱功等都算出类拔萃,前堂之上,一时之间,倩影丽声此起彼伏,或媚丽婉转,或铿锵高亢,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邹敏儿听得心情畅怀,本来她只是想买四五个小戏子,好回金陵充场面,这一下竟挑得有些眼花,不知该选哪个。
而一旁的贾琮微微有些发愣,脸色都是惊诧莫名的神情。
因为,女教头每次只带一个小戏女进来,每次小戏女开唱之前,都会自报家门,说出自己的艺名。
芳官丶文官丶藕官丶菂官丶宝官丶艾官丶葵官丶豆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