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长房长孙出事,风波不会就此平息,我们加快脚程,火速返回神京!」
客栈掌柜正让厨房准备精美菜肴,这是二楼上房那位豪客事先预定。
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可是掌柜的香饽饽,所以诸事伺候十分用心。
掌柜正忙碌之时,却见那客人的随从过来结帐,一时让他有些愕然。
没过一会儿,客栈掌柜便见那上房的客人,匆匆上了马车,在五六个骑马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客栈,消失在日暮低垂的金陵城中。
……
神京,大周宫城,乾阳殿。
神京的初秋,已能感到一丝清晰的寒意,不像千里之外的金陵,还会有些许残存暑热。
空荡的大殿里,兽鼎铜鹤吐着袅袅焚香,如兰似麝,令人愈发神清气凝。
嘉昭帝上过早朝,返回乾阳殿中,便有内侍呈上宣旨钦差郭霖的奏本。
嘉昭帝精神微微一振,按来回行程计算,郭霖到金陵还没几天时间,就已发回了奏本。
这只能说明金陵水监司大案,已有了巨大进展,甚至到了功成圆满的地步,不然郭霖不会如此快就奏报。
嘉昭帝展开奏本,仔细阅读,脸上生出喜色。
大殿中嘉昭帝的声音回旋不定,话语中充满赞许之音:「贾琮不负朕望,不到两月时间,就将金陵大案稽查明晰,主犯全部落网!」
因为郭霖下金陵传旨,如今乾阳殿伺候的内侍,只是郭霖手下一个从六品的小黄门,名叫袁竞。
他是第一次在乾阳殿伺候,所以有些诚惶诚恐。
以往早朝之后,嘉昭帝都是闷头批阅奏章,一直到深夜。
除了有大臣入殿奏对,圣上极少开口说话,
更不用说如此欢欣的自语,袁竞也是第一次听到,心中稀罕之下,倒是一下子让他注意到贾琮的名字。
他曾听宫人说过,贾琮是荣国贾家子,大周朝最年轻的伯爵。
嘉昭帝看到奏书的最后部分,眉头不禁紧皱,脸色已显出怒色。
一侧伺候的袁竞,见到皇帝方才还一脸欣喜,转眼便满脸阴云,心中暗自心惊。
突然听到圣上对他发话:「给朕传司礼监执笔!」
袁竞恭声应了,连忙出去传人,没过一会儿,司礼监诏书笔录太监进了大殿。
嘉昭帝说道:「传朕旨意:金陵水监司大案,诸事稽查透彻,主从之犯,尽皆缉拿,朕甚嘉许,令郭霖丶贾琮回京复旨。
敕令大理寺丶刑部派员南下金陵,处置大案主从要犯,明正法典,以正国纲。
金陵锦衣卫千户葛贽成怠职无能,致使金陵大案主犯,闹市之中,遇刺贼寇之手,令锦衣卫指挥使司下文斥责。
限其十日之内缉拿凶犯归案,逾期不获,革职查办……。」
等到执笔太监笔录完圣旨,嘉昭帝可能说话急促,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气息显得摇动短促。
他对身边的袁竞说道:「朕最近精神不佳,常有气喘阴咳,你去传太医院李成明,入殿给朕把脉。」
袁竞说道:「启奏圣上,奴才方才去司礼监传人,正好看到太医院正李成明,往清和宫方向而去,必定是为甄老太妃诊病。
奴才这就去请来。」
嘉昭帝皱眉问道:「甄老太妃最近身体欠安?」
袁竞答道:「回禀圣上,据说前几日甄老太妃受了风寒,病势缠绵,一直不得好,太医院正已数次诊治,但一直未去病气。
这段时间,上皇每日都会去清和宫探望老太妃。」
嘉昭帝听了原因,目光微微一凝,说道:「原来如此,老太妃年过八十,身子荣养不易,不用去叫李成明了,让他专心给老太妃诊治。
去太医院给朕另找一位太医……。」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一大早,便叫了宝玉过来,陪自己吃过早食。
没过一会儿,王夫人带着薛姨妈和宝钗,也到荣庆堂请安闲坐。
宝玉和贾琮同岁,过了年就是十五岁,按贾府的规矩,少爷过了十五,都会先安排两个屋里人,寻亲也会提上日程。
所以最近王夫人和薛姨妈来荣庆堂问安,必定会带上薛宝钗。
薛姨妈虽看上了贾琮的权势和前程,但知道自己女儿多半无法匹配,所以对自己姐姐的做派,也装作不知,总要给女儿留条后路。
宝钗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稚嫩,还没有王夫人和薛姨妈这等世故曲折,问安长辈也是礼数,自然不会不来。
几人才说了一会子话,外头迎春从东府过来,带了黛玉丶探春丶惜春等姊妹,过来给贾母问安。
荣庆堂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贾母见了迎春带了姊妹们过来,心里更觉得这二孙女乖巧懂事。
……
迎春上身穿水蓝底子折枝刺绣对襟,里面是白色交领中衣,下身是件白色百褶裙。
姊妹之中迎春最年长,身子已出落得玉立婀娜,愈发显得青春动人。
如今贾母看迎春可是愈发顺眼。
自己这二孙女从小腼腆内向,沉默寡言,针戳了都不知喊疼的性子,也怪不得府上奴才,背后都叫她二木头。
可是这几年功夫,不知是不是长大开窍的缘故,竟一点点变得不一样起来。
特别是迎春搬到了东府,当了她兄弟的家,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虽然日常还是话语不多,但是举止言谈,愈发娴雅静气,落落大方,和小时候的腼腆拘谨,大不相同,看着让贾母喜欢。
上次宫中的大孙女,派了心腹丫鬟到府上送寿礼,迎春那番言语和应对,又体面又妥帖,实在让贾母刮目相看。
日常西府的娘们也说些东府的事情,都说那边府上的奴才做事勤勉,规矩严谨,比西府这边还强上几分。
虽听说东府的奴才都是从南边精挑细选买来,不过那府上里里外外,井井有条,也少不了自己这二孙女用心打理。
贾母想到这些,更加觉得自己那孙子是个有运势的,
往日在西府不显山露水的二丫头,被他接到东府去养,一下就变得剔透能干起来。
把他的府邸打理的妥妥当当,由着那小子在外面折腾,不用他操一点心。
贾母往日最看重的孙女,除了入宫八年的元春,便是三丫头探春,却没想到一向不声不响的二丫头,竟也是一块真宝。
……
等到姊妹们各自坐了,贾母便问迎春:「你那兄弟在金陵,可有来过书信,他在那边可都妥当。
可别像上两年那样,在金陵得罪了亲戚,给我带一堆闲话回来。」
迎春听了微笑道:「老太太多虑了,琮弟下金陵之后,寄过两府家信回府,他在金陵一切妥当。
而且,这次琮弟这次奉旨下金陵,办得是工部的日常衙务,和金陵那些老亲并无关联,又如何会给老太太生出闲话来。」
一旁的王夫人手中转动念珠,微笑说道:「琮哥儿是个有能为的,到了那里都能做出奇异的事情。
上两年他去金陵,刚开始不也是给先太后抄写经文,听着比这次还要安逸些的事情。
后来不是也变了样子,又是破案,又是拿贼,闹出好大一场动静。」
贾母听了王夫人这话,也觉得很有道理。
迎春听了王夫人的话,心中一阵古怪,却并不好回话。
黛玉却听出自己二舅母话中阴阳怪气,表面上说三哥哥有能为,暗地里还不是在说三哥会惹事。
黛玉心中虽然不快,但她毕竟是贾琮的表妹,不好多做表态,免得给贾琮生出闲话。
突然堂中一个悦耳爽脆的声音响起:「三哥哥上次去金陵,可出了多大彩头,回来就被圣上封官,三哥的姨娘还追封了诰命呢。」
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正是探春,见她正端着茶盅喝茶,似乎刚才不过随口闲聊,只是一张脸儿微微红晕,显得英媚动人。
探春刚才听了贾母的话,心中有几分不服,三哥哥前几年去金陵,给贾家挣来了多大的体面荣耀。
老太太却只记得几个史家亲戚的抱怨,都好几年了,还是耿耿于怀。
虽说这一年以来,老太太对三哥哥的态度和缓不少,但是心底深处终归不亲,即便三哥哥再出色,她看到总是他不好的地方。
……
黛玉听了却有些担忧,探春妹妹日常机敏过人,只是太过维护三哥,竟忘了这桩缘故。
却不知在老太太面前,夸三哥如何有本事都不打紧。
唯独不能提三哥姨娘被追封诰命的事,那可是外祖母的心病。
在贾府怎麽些年,黛玉早就听说贾琮生母那些故事,知道这是外祖母心中最大的疙瘩,连当年外祖突然病故,她也归罪到此事。
外祖母对三哥哥自小如此冷淡,都是因厌恶三哥哥生母的缘故。
果然,贾母听了探春最后那句话,脸上有些不好看,只是自己三孙女不过随口一句,她也不好太显在脸上。
说道:「琮哥儿爵位也有了,一份家业也置办出来了,依我看再不必这样,一年到头东奔西跑折腾。
还不如消停一些,像我的宝玉一样,安安稳稳在家过太平日子,不用去冒外面那些风险,大家也都省心些。
如今可是太平年月,不像老太爷那会子,需要灭国开疆,凭他再立下大功,难道还能挣个侯爵国公回来。」
贾母这边正说着,外头婆子来报,说二老爷下衙回府,正好入内院,说有喜事要和老太太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