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瓜蔓显株连(2 / 2)

迎春眉头微蹙,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从二嫂院子出来时,凑巧听到府上几个婆子议论,说二哥去大同贩卖盐铁,是得了大老爷的吩咐。

琮弟,我素来知道二哥的性子,他最怕大老爷的,如不是大老爷的吩咐,他多半不会跑那麽远折腾,每日吃酒听戏,他都还来不及呢。

我听别人说锦衣卫诏狱,不是人呆的地方,里面的酷刑是人都受不了,二哥是个没吃过苦头的少爷,哪里经得住这些,必定什麽都招了。

我听说往边关贩卖盐铁,形同谋反,是很大的罪过,要是大老爷落了罪名,你这当儿子的必定是要被连累的。」

一旁的邢岫烟听了迎春的话,俏脸也微微发白,一双明眸担忧的看着贾琮。

贾琮笑道:「我说今天二姐姐怎麽棋路都乱了,原来是听了这些话的缘故,如今二姐大可不必在这上面担忧。

弟弟心中有数,二哥这次的事情,并不会在明面上牵扯上大老爷,也绝对不会牵连上我,西府或许要受些动荡,东府必定会安然无恙。」

迎春脸上神情一松,喜道:「那便是最好,害我白担了半天的心。」

贾琮见迎春听了自己的话,也不问为什麽,似乎无理由就相信自己,多少有些盲目迷信的意思。

只是这棋盘上的形势都陡转,迎春手上棋路一变,再不像方才大意松散,没走上几步便反杀贾琮一块。

一旁的邢岫烟见了贾琮的自信,还有迎春的放心,她的心神也放了下来,还笑吟吟斟了一杯茶端给贾琮。

贾琮这边正绞尽脑汁,要在棋局上扳回颓势,突然听到外头绣橘的声音:「平儿姐姐,你怎麽来了?」

贾琮听到平儿脆灵灵的声音:「我有事情找你们三爷,去了他院子,晴雯说他在二姑娘这里呢。」

绣橘说道:「三爷在里屋和我们姑娘下棋呢,平儿姐姐快请进。」

屋子里贾琮听到外头声音,便停了棋子,正看到平儿进了里屋。

一头乌鸦鸦的秀发在脑后梳成辫子,穿着艾绿底子刺绣镶领长背心,米黄交领单衣,米黄色长裙,腰上系水绿汗巾,显得十分俏美利落。

她看到贾琮不由自主的脸上一红,心跳都有些加快,说道:「我们奶奶在外头得了二爷的消息,请三爷过去商量事儿。」

贾琮听了一愣,说道:「我也打发人等着外头消息,还没见回报,二嫂那边倒是比我更灵通些,我们这就过去。」

平儿连忙应了,跟在贾琮身后出了屋子,迎春看到平儿背影,那雪腻莹白的耳根子一片通红。

迎春心中微微古怪,平儿是怎麽回事,看到琮弟干嘛脸红成这样,连耳根子都红了,以前她见琮弟可从没这样,这是搞什麽鬼?

……

伯爵府,后花园。

贾琮带着平儿,朝着两府夹道的连廊走去。

贾琮身高腿长,步履轻健,没走几步就到了前面,发现身边不见了平儿影子,便停下等她。

等到平儿快步赶上,两人才并肩而行。

自从贾琮搬到西府清芷斋,日常王熙凤有事情找他,都是平儿来往传话,这几年时间两人已混得很熟,平常见面都要闲聊上几句。

但那日王熙凤那番泼辣的话语,让两个平时本十分熟络的人,彼此多了一层说不清的淡淡尴尬。

好在这种古怪的感觉,并不让人怎麽别扭,对贾琮来说,俏丽可人的平儿,可不是精明锐利的王熙凤,还是让人很愿意亲近的。

平儿见贾琮特意放慢了脚步,随着自己身边不紧不慢的走着,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甜蜜和陶然。

以往她和贾琮在府上也没少来往传话,她虽然也生出一些意思,不过心中并不敢当真。

在平儿眼里心里,贾琮是府上的少爷,是东府的伯爷,贾家东西两府顶尖的人物,自己只是二房陪嫁丫头,贾琮对她来说显得有些距离。

可是今天自己走在他身边,往日的疏离似乎都消融了,即便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平儿想到那天王熙凤的话,她才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可以离他这麽近……。

两人过了两府相连的夹道小门,往王熙凤的小院而去。

一路上贾琮在想着王熙凤得了贾琏什麽消息,而平儿跟着他身边,似乎脚踩棉花,心头一片迷迷瞪瞪的。

……

两人进了凤姐院子,又进了正房外室,贾琮见王熙凤正靠在炕上,脸色微黄,神情倦怠,太阳穴上还贴着梅花膏药子。

王熙凤见了贾琮和平儿进来,连忙坐直身子,说道:「三弟来了,快坐,平儿去倒茶。

今天请三弟来,是我得了你二哥的消息,今天中午他被押出了锦衣卫衙门,已解往大理寺收押。」

贾琮听了有些意外,说道:「我也派人在外头盯着,没想到还不如二嫂消息灵通。」

平儿端了茶进来,随口说道:「奶奶让旺儿租了锦衣卫衙门对过的房子,让旺儿带着两个小厮,住在那里日夜守着,所以才得了消息。」

贾琮说道:「二嫂真是有心了,锦衣卫我使不上力气,但在大理寺我有相熟的,会尽快想法打听消息,得了结果我们也好有个算计。」

王熙凤听了心中一喜,说道:「如此就要多劳烦三弟了。」

贾琮说完事情,起身便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些什麽,说道:「二嫂,二哥是荣国府世子,如今身陷囹圄,必定在神京传得沸沸扬扬。

眼下不知有多少眼睛会盯着咱们家,世道炎凉,都说墙倒众人推,二哥如今生死难料,这个关口,家里千万不能再让人抓住新把柄。

一旦再生出事情,恐怕既要雪上加霜,真会把二哥的性命断送进去。」

王熙凤听了这话,脸上生出恐惧,连忙说道:「三弟是个有见识的,不像我们娘们是妇道人家,能看清楚多少凶险,三弟有什麽话尽管说。」

贾琮回道:「有些事和我不相关,本不应该我说这些话,但如今是紧要关口,也少不得告诉二嫂。

往年我听到府上传闻,二嫂有拿了闲置银子在外头放印子钱。」

王熙凤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她放印子钱的事情,只有平儿丶旺儿媳妇知道,不要说老太太和太太毫不知情,连贾琏她都是瞒着的。

琮老三莫非是个鬼不成,这种私密事他是怎麽知道的。

王熙凤马上看向平儿,她以为是自己要将平儿许给贾琮,这丫头动了春心,竟然私下告诉了贾琮。

平儿见了王熙凤的眼神,那里不知道她的心思,脸色微微一变,神色焦急的对她摇头。

王熙凤一见平儿的神情,马上就相信不是平儿露了口风,平儿从小就跟着她身边,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

贾琮见了两人的表情,那里不知道其中意思,说道:「这事不是府上什麽人告诉我的,二嫂这事虽然隐秘,但外头知道的人不少。

只要稍微留心,便是瞒不住人的,放印子钱官府是严禁的,虽很多大贵之家都在做,但是利钱太高,动辄让人家破人亡,实在有伤阴德。

如今二哥涉及贩卖盐铁的重罪,不但他一人遭难,整个荣国府都要被牵连,这种要命的关口,如果再让人抓住放印子钱的把柄。

数罪合一之下,只怕二哥的事会更加不可收拾。」

王熙凤听了贾琮的话,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这人好精明算计,一向爱财爱权。

她又有荣国贾家作为依仗,放印子钱一本万利,来钱容易快捷。

神京许多勋贵大家,都在暗中干这事,王熙凤这样胆大的,岂会放过这种事。

虽然平儿私下劝过几句,她那里会放在耳朵里,这几年抽调公中的银子作本钱,狠捞了不少银子。

如今听了贾琮一番话,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往日府上大老爷的贵勋在位,别人就算知道她放印子钱,也不敢轻易为难。

但眼下这个情景,墙倒众人推,烂泥大家踩,一旦有人发难,那就要一败涂地。

王熙凤连忙说道:「三弟这话有理,我今天就让人把本钱尽快收回,利钱一文我都不要了。」

贾琮说道:「正该如此,那怕损失一些本钱,这事越早了结越好。」

等到贾琮离开,王熙凤对平儿说道:「你去告诉来旺家的,我们放在外面的钱尽快收回,不要再盯着人家的利银,只要收回本钱就好。

而且务必要收回契书,就算亏一些本钱也就罢了,反正以前也赚了不少,怎麽都尽亏了,只是要越早了解越好。

另外手头两桩请托官司之事,也都马上推掉,收的礼金都退了了,让对方写了收据条子回来,就说无能为力。

琮老三总归是官面上的人物,这种要命关头,比我们女人看得通透,只要能保住二爷的性命,其他都不重要。」

平儿脸有喜色:「三爷说的都是正理,也是奶奶通透,这些事本就带着风险,早该如此了,咱们家开源节流些,也不缺那几个银子。」

王熙凤苦笑道:「你这死丫头,话倒是说的轻巧,我能节省些,难道老太太丶太太丶宝玉那里也省得了?不过如今管不了这麽多了。」

王熙凤突然意识到什麽,冷笑道:「你这小蹄子,人还没跟了三弟呢,先帮着他说话了,白养你这麽多年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