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入华墟
帝都华墟。
小皇帝自登基以来,乖张肆意,常常流连于天策方士府丶都城隍庙丶国师府。
又异想天开,要习兵修法术,然亦是下不得苦功。
至昨日晚间,又令宫人大备果蔬酒食珍馐,要大宴群宾,虽随侍近卫皆有劝行节俭之心,但料想道新皇即位,亦是与群臣欢庆第一宴,也未再多言。
于是乎……
新帝登基第一百零一日。
帝都朝堂上,征镇四方将军;天策方士府,所在各部方士;国师府少师等等受帝令入皇宫饮宴。
毕竟,这是新帝的第一宴。
诸位文武大将丶方士观守,未时刚到便早早地就入了南门,于上林园中等候帝令。
东周大界居混沌一角,距大千诸世丶东极无量大世丶三千大世群等等都异常遥远。
离这两万年新起的九州诸世也不近。
圣贤览自然而得道,仙人观道而得一法,真人于法中精求一术。
此界远离各方祖界,虽世界品级不低,但总归是修行道法颇为闭塞。
此界有真人,自然同感,求得方计丶数术,自此方士一道,成;又有军将,以武道强身,号为兵修。
何为方技?
旧时总号医丶卜丶星丶相,又称包括医经丶经方丶房中丶求仙四家,东周大界凡方技者现今馀十七家,术籍三百一十八卷。
天文丶历谱丶五行丶蓍占丶形法等诸方为术数,统运以阴阳五行生克制化之理以行占卜之术。
方士者,仙支子,近道也!
方士修术,兵家修武。
东周诸府州县,皆由士子治政丶兵修守土丶城隍护佑,而方士府观则涤荡各方妖魔。
今国师府做大,城隍一脉插手现世,无论文武兵修丶儒生术士,皆受其所迫,反与皇室重修旧好,约为心腹……
此时,东周外戚骠骑大将军麾下八将丶方士府中四真人,诸部公卿亦是齐聚皇城,游于宫苑……
国师府。
一黄衣老者高坐在观星楼上眉头深索,却是颇为不悦。
「少帝年幼顽劣,不敬天道,你等记得还需多加节制,好生教导。」
「此时宫宴,可唤了哪些人?」
下方立有一粗布衣袍的弟子出列,双手合十,拜伏道:
「尊者,此宫宴有摧城丶开山丶荡魔等等八位将军,有方士六人,满朝公卿,四品以上皆至。」
「府中,倒也是有四师受邀……」
上首的黄衣老者闭目不言,良久,才不耐地摆了摆手。
「少年天性,顽劣不堪,便随他,去罢去罢!」
经年老修最受不得这少年天性,皆以为这般无畏丶妄言丶妄想丶绮语丶恶口丶两舌,最是孽障。
国师上尊绝厌恶这少帝。
东周皇室,皇陵阴脉养尸魔,更为大孽!真乃是万灵共弃之。
慈航普度大国师,登上观星楼顶,瞥了一眼迟迟才远去赴宴的弟子,转身便再回了阁内……
及至申时,上林苑内,东周公卿丶方士真人丶兵修大将才受命入乾坤殿。
此殿乃是皇家正殿,在此行宴,当是多年难得一次。
莫要看东周如今内有霸府丶外有妖魔环伺,但天子十师,尚有兵修大军一十八万,天策府中,术士三千,时刻听命。
北方仍由其所据,这般国力,坐拥四海三山,饶是那自称黑山府君的大妖魔,麾下百万阴兵过大江入境,不过三日便被东周之金戈铁马碾作碎残聻,再也不敢犯境。
否则,天子少帝安有流连四方宫阙之资?
满堂公卿入得座中,只是见那金阙之座竟非在主位正中,宴首上主位仍旧空悬。
这般制式却是有些不太合理了。
大将军立时就有些不满,当即起身,那十尺壮硕之躯瞬间便横在了中常侍与几位内臣小宦前,抬手便是将一名小黄门提起,暴喝道:
「狗奴,你这座位如何安排的?」
「安敢把天子之座安排在侧,除了天子,还有何人敢居此主位,有何人敢窃居主位?」
「本将军今日,就掌毙了你这不通尊卑的祸国殃宦!」
此言看似是辱骂宦官,可实际上骂的是谁,堂内诸卿心中如明镜儿一般,此位置除了是给国师备的,还能有谁呢?
不过这莽夫行径也是正合他等心意,东周自有法度,国师再大也大不过祖宗之法吧?
四征四镇衔都督之将军立刻便是站到了骠骑大将军之后丶天策府真人丶满朝公卿此时亦愿意作其拥垒。
「慢!」
此时,少帝在宴首嘱咐各方,要精挑珍馐,或灵山果蔬等等,突闻下方生起了事端,立刻喝止。
侍郎环天子上前,听闻其因果后,少帝风卿才轻笑道:
「舅父,诸将军丶真人丶上卿,却是些许误会了,赵常侍可没这麽大的胆子,他要是敢无视我东周法度,孤定要第一时间扒了他的皮。」
「此座,以及御园中数千坐案,只是为迎贵客,一位极尊极贵之客!」
少帝风卿坦然一指,轻口道。这驱走官宦乃是受其令所行,自然要为其开解。
「陛下,这天下,最尊最贵之人只有陛下一人,其他任何人比之陛下,也只能坐居侧位,连国师丶城隍爷也一样如此!」
场中又有一公卿出言,重重地强调一番。此言好意,少帝风卿自然得知,这乃是自己人。
但。
「此人位比国师,还真就更为尊贵!」少帝微微摇头,勒令众人回归座位。
只是这无头无尾之言,却是恰好被刚刚迈入大殿的国师府四位少师听闻,当即就引起了这四位国师弟子的不满。
四位少师理都不理公卿大臣们的行礼,无视了众臣,几步走上前来,蹙眉问道:
「陛下,华墟中还有何人比当朝国师更为尊贵?」
「这般言语,陛下却是得好生斟酌,休要伤了我等扩土十万里,征伐妖魔的护师这拳拳报国之心……」
此番言语,入堂便是质问少帝,端的是跋扈。
正欲再言,少帝风卿只觉挂在腰间的铃幡叮铃作响,面色大喜。
不顾那几位少师冒犯,也不管众人言语,少帝此时失了与生而来的教养与步态,推开挡在殿口的小黄门,快步迎出殿去。
当殿门处屏风被移开,满堂公卿随少帝出得殿门,只见到整座皇城,乃至整座华墟,蓦然便被笼罩在了寒月之光下。
此光无日亦无夜,更非凡间之物。
与此同时,这柔光所到之处,万物失其重心,从殿中诸案,案上盏丶碟丶杯丶盘,其上满满当当的珍馐美食;到皇城万馀宫人;再到整个帝都华墟,方圆数十里,万物如堕归墟,在此界,完全没有了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