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岛和平码头附近的一座洋楼,有个梳着大背头的青年,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他手指不停敲击着眼前的红木桌,不由对着眼前站着的人问道:「孙总,那个李多鱼就这麽简单把事情给解决了?」
海欣集团的明面负责人孙向东,点了点头:「没错,我听到的消息是,那个李多鱼在镇里打完电话后,还不到两个小时,那个张局就到了。」
听到这里,青年眉头紧蹙起来。
孙向东接着说道:「然后,那个陈朝魁就跑去邮电局跟他道歉,一起吃了个饭,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青年嘴角抽了抽:「那个陈朝魁是不是把整个鳗鱼厂,包括养的那些鱼都送给李多鱼了。」
孙向东点点头。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确定这个结果后,杜海军脸色阴沉起来,上次那个李多鱼非要让他赔偿现金时,确实让他非常不爽。
所以就找人怂恿了下,南日镇的地头蛇,不单给鱼苗丶技术,还送饲料,就是想让那个李多鱼犯个错。
这段时间,他也好好调查了下李多鱼的底细,还真就跟张三明说的一样。
无非就是运势好,抱上了领导的大腿,再加上做的事情都是领导喜欢的。
面对这种人,正面打压没用的,因为打的反而是领导的脸,只能想办法让他犯zz错误。
可没想,居然都不下套,最后自己那些鱼苗和饲料,全都给他当嫁衣了。
杜海军真的一点都不差这点钱,可就是非常的不爽。
最不爽的就是那个信誓旦旦,还拍着胸脯保证的陈朝魁。
「嘴巴说的厉害,还说什麽那个李多鱼赶来,就打断他的狗腿,怎麽碰到事,就跟水狗一样,废的要死,别让我在鹭岛看到你,不然把你丢海里去。」
看到老板生气,孙向东没有接话茬,其实他打一开始,就不怎麽看好那个陈朝魁。
像杜总这样的港岛人是不会懂的,大家才刚过好日子没几年,像这种沾亲带故的,还富得流油的,一个个都很怕死,怎麽可能为了这种事去得罪李多鱼,为你拼命。
在这个年代,只有那些光脚的亡命之徒才是最可怕的,做起事情,完全不顾后果的。
杜海军继续问道:
「那个李多鱼的养虾厂,最近搞得怎麽样了?」
「前一段时间,送了非常多的虾苗出去,现如今他差不多搞了五百亩虾塘。」
「雷声大雨点小,搞了半天才五百亩,大领导还去参加他的开工仪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上万亩的规模呢?」
孙向东并没有跟他说,虽然规模小了点,可送出去的虾苗却不少,且反响还不错,死亡率很少,估计今年很有可能高产。
青年从一个木盒子里,拿了根雪茄出来,并用专门的剪刀修剪了下,随后放在酒精灯上点燃。
「对了,孙总,海外省那边有专家,高密度养殖还挺成功的,我已经去参观过了,那种密度养殖的话,一亩的产量至少能翻五到十倍。」
孙向东一脸激动,作为一个养虾厂的负责人,他自然知道当下哪里的养殖技术最好。
可由于跟海外省的关系,他们压根就没法过去参观和学习,可他们老板就不一样了,想去随时都可以去的。
「真的能翻这麽多倍?」
杜海军认真道:「我约了几位比较靠谱的,到时候,公司这边组织几个比较有实力的技术人员,一起到港岛那边去培训,咱们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技术给学回来。」
「行,我去准备一下。」
孙向东非常清楚,他们海欣之所以能够在众多养虾厂中脱颖而出,并不是他们有多厉害。
而是全靠眼前这位杜总,这也是海欣所有股东都对他言听计从的原因。
已经养了这麽多年了,也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们养的并不是本地对虾,而是海外省培育出来的黑虎虾,而他们能拿到虾苗,靠的就是这位来自港岛的杜总。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种高密度养虾能提高五到十倍,就李多鱼那个养虾厂搞得再好也没用。
到时候,只要他们这边产量起来了,到时候,整个闽省的虾价依旧是他们说的算。
完全可以靠价格战,把其它虾农打死,然后再把他们全部收编,而那时候,把重金压在养虾厂的闽龙应该会相当的难受。
挑着两箩筐熟鱼的李多鱼,真是一路上被各种嫌弃,三轮车不想拉他,客车师傅也跟着嫌弃他。
连带着坐在一旁的乘客,也是对他一脸嫌弃。
跟在一旁的刘运看的都想打人了,可鱼哥却好像玩得很开心,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恶趣味。
当你足够有钱时,哪怕别人骂你穷光蛋丶土狗时,估计你也不会很在意。
折腾了将五个多小时,转了三趟车,两人这才来到了南安的霞美镇,这个镇距离海边还是有点远的,至于为什麽要搬这麽远,主要原因还是当年怕被海外省给炸了。
所以闽省一些重要的工业,都不会把厂建在靠近海边的地方,而霞美这个地方主要是搞微波电路,还有半导体的。
五个多小时的路程颠簸,让刘运也有些吃不消,从来都不晕船的他,居然晕车了。
鹭岛那一段还好,到了后面,就有很多本地人拎着一笼笼的鸡鸭上车,并且坐在他旁边,身上实在太臭了,把他给整恶心了。
看着趴在路牙吐的刘运,李多鱼眉头微皱起来,因为夹在他腋窝下的皮包明显瘪了很多。
稍微好受点的刘运缓过神后,猛地意识到什麽,检查起自己的上海牌挎包来。
看完后,整个人直接炸毛了,冷汗狂流,额头上全都是汗。
挎包里面空了,什麽都没有了,底部被人用锋利的刀划开了好大一条口子。
这几个小时,他明明死死抱着那个挎包的,到底是什麽时候被人给偷的,他真的完全想像不到。
唯一跟人接触的,好像就是那些拎着鸡鸭的那帮人。
上车那会,他们急匆匆的,好像要抢位置,就故意挤了他一下。
钱应该就是被他们给偷的,可那帮人早就在前几站就下车了,现在哪里找人去。
「鱼哥,包里有多少钱,我把钱赔你。」抱的时候,还挺重的,刘运感觉包里的钱百分百不会少。
李多鱼笑了笑:「赔什麽赔,那包里面加起来的话,差不多就两块左右吧。」
「啊!」
当李多鱼把牛皮包里的东西告诉他后,刘运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鱼哥不愧是鱼哥。
李多鱼之所以这么小心,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带确实有这麽一帮人,专门盯着有钱人偷。
且哪怕被偷了,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这年代没有摄像头这玩意,你压根就没法找人。
且这帮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哪怕他们失手,追他们的话,很有可能被反追。
这个年代出门在外,就好像三四十年后去高卢鸡旅游,不丢点东西,怎麽证明你去过。
而就在距离霞美车站差不多五公里远的地方,一群拎着鸡鸭的年轻人,正围着那一大包用牛皮纸和橡皮筋捆起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