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下坠的剧烈失重感后,沉沉堕入那些他很久不会做的痛苦噩梦中。
——谭霁我们就不带出去了,孩子还小,去国外也不适应,等我们在那边稳定下来再把他接过去。就是辛苦爸了,放心,每个月生活费肯定保证数目...
女人蹲下来,摸摸谭霁的头:“听爷爷的话,爸爸妈妈明年就来把你接走。”
男人的臂弯中抱着婴儿,裹在花色的襁褓中,睡得酣然。女人又摸了摸谭霁的脸,指甲有些长了,刮得谭霁很疼。他被爷爷牵着,举起手挥了挥:“妈妈,再见。”
——小学初中在哪上都一样,国外这边大学之前的教育还不如国内呢,弟弟都三年级了,前几天做家庭作业的时候我看,这难度都不如国内的一年级。等谭霁攒攒活动经历,那几个特长继续学,考考级,内地考不了就去香港,将来申请学校说不定要考核呢。我和他爸再运作一下,肯定能上藤校。爸,快过年了,钱已经打您卡上了,明年我和勤尧一定回去啊,我就不和谭霁说话了,您转告他好好学习,很快我们就来接他。
爷爷对着守在话筒旁,眼神中盛满跃跃欲试或紧张羞赧的谭霁摇摇头:“爸爸妈妈公司有事,去忙了。他们说...说你期末考得很好,等你...等你上了高中,先出去读预备校,再申请大学。所以你要继续努力,知道吗?”
——谭霁,你能不要这么不合群吗?
A市最好的高中强制要求住校,四人寝。谭霁坐在自己的桌边,上身扭过来,以极不舒服的角度回头看寝室的其他成员。面容模糊,声音也变得恍惚,音量忽高忽低,偶尔会敲得谭霁耳膜痛,偶尔会强迫谭霁调用每根神经才能听清。
“同学之间打打闹闹互相撞来撞去,摸来摸去,都是男的,这有问题吗?哪次碰你都窜的老高,躲得飞快,不知道还以为我们都有病,缠着你要把你传染了。昨天班长和赵谦在床边闹,一个没注意坐你床上了,你直接把两个人都推的站起来了,给人吓一跳。本来学习就累,回宿舍之后大家解解压,却被你搞得那么扫兴。唉,你这人...”
“我,我不是...是因为,是因为我...”谭霁嘴唇抖动得厉害,薄的唇瓣小幅度颤着,想要努力说出几句虚假到真实的句子,但就连半个字都解释不出。谭霁看不清那些人地表情,什么眼神?恨铁不成钢还是嫌恶?
“算了,你别说了,本来我们不愿意说这个事,一开始看你总是一个人还想带你玩,结果...唉,就当我们自作多情吧,我们没边界感,以后你觉得不舒服,也不要怪我们,我们原本都是想和你好好相处的。”
——你叫谭霁是吧,听说你爸妈都在国外做生意,哥几个手头紧,借哥们儿点钱花花呗。
“就五十?你他妈糊弄谁呢?非逼着我们揍你是吗?你那帮同学都说你有钱,说你傲气,谁都不搭理,上次我们找你宿舍那个谁借钱,他说他没钱,让我们问问你,都是舍友,仗义点呗?”
“没钱?你这鞋是名牌吧,脱了给我们试试呗,我们这帮穷人可是没见过这种牌子货。那谁,去把他手捆了,翻翻他的包。”
和谭霁差不多年级的男生穿着隔壁学校的校服,拉链敞开,裤腿改的很紧,手里夹着闻起来就很劣质的香烟,向谭霁脸上吹气,带出熏得人几欲呕吐的臭味。没绑住谭霁的混混轮流抽那根烟,很快就在前端结出长长的一段烟灰,掉在谭霁的校服上,模糊了校徽的图案。
“这他妈不是还有二十吗?不是,你一个阔少爷,钱包里就七十块钱,我们守你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赶上你自己放假回家,你就给我们这种惊喜?我操你妈,真是白费力气,还瞪我是吧,你他妈的...”
拳头落在脸上,身上,手被捆在身后无法移动,所以完全没办法反抗。眼睛被捶了一拳,眼眶好痛啊,流血了吗?会不会瞎掉呢?那样我的残疾就更明显了,一定会被欺负的更惨的...
——谭霁,谭霁?老婆,宝宝?醒醒,睁眼看看我,老公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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