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这个?”我感觉自己被噎住了。 “无聊,随便看看,”沈一亭指着画面上坐在一堆小提琴家旁边的钢琴家,“你以后会坐在这里吗?” 沈一亭这样悠然闲适地坐着,低垂着眼,睫毛弯弯翘翘,好像都没有被呼吸影响到产生任何颤动。他的问话是这样天真又乖巧,好像杂糅又没杂糅他对我未来的期望,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应该不会吧。”我靠在沈一亭耳边轻飘飘说。 沈一亭就问:“为什么?” “功名利禄缠于身,累人啊,”我随口打哈哈,即便我认为绝多大数学钢琴的人都梦想成为一名伟大的钢琴家,拥有属于自己的演奏会,可我呢,“我只想变得快乐,不想和我妈一样。” 沈一亭“嗯”了声,没有追问原因。我不知道他是否会觉得我太过散漫,还记得和沈一亭刚认识那会儿,我就和他说想当琴行的钢琴老师,人生目标是躺平和划水,可现在让我摊上这么个积极向上的男朋友,我压力也很大啊,好像躺平都成为遥不可及的奢侈。 可沈一亭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擅自的猜想不会有结果。 很快,沈一亭把连接的耳机断开,平板开外放,给我听他正在听的大合奏。 声音入耳,我听了几分钟,看沈一亭还是那么认真,终于忍不住扑倒他。 “……喂,你干嘛?” 沈一亭被我压在沙发边缘,也可能是早就习惯了我一惊一乍的动作,他此时面上平静得很,只扶了扶我的腰,问我想做什么。 “跟你说一件事,”我咽了咽口水,因为不知道沈一亭会给出怎样的答复,开始变得紧张,说出口的话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那个……我准备出国一年,A国音乐学院的交换生。” 沈一亭肉眼可见地一愣,反应过来便很快问:“什么时候?” 我舔了舔嘴唇,告诉他:“开学后申请,应该是下半年开始,一整个学年。” 一整个学年,一年时间,我将会在A国度过将近一年的时间,并且不会有太多往返来回。 我刚和沈一亭建立亲密关系没多久,就要这样“弃他而去”,本身就不太利于情感的维系,加上这件事也没有真正意义上提前和他商量,我心有不安,不知道沈一亭会说出怎样的话。 不过,也许是知道沈一亭是那样的人——他坚持追逐梦想,就必定不会逼迫别人放弃自己的追求,所以我才自作主张,恃宠而骄地认为沈一亭一定会支持我。 但此时,面前距离我非常近的沈一亭,瞪大眼睛沉默了很久,中途眨眼的次数不超过五次,我从里面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惊讶和一点点难过,让我也有些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 可就算他不想我去我也要去。我想了想,试图说出一些先扬后抑的话,“如果你不想我……” 谁知被沈一亭打断。 “可以啊,去呗,好机会不去白不去,”沈一亭很快笑了起来,迅速把话题接过,“这种东西你自己做决定就行,反正又不是不回来了......” 嗯,是没有出乎意料的回答。正当我以为沈一亭是个独立成熟的好男友时,他突然画风一转,眨巴起眼睛,“只是我可能会有点想你?” “啊,你别这么肉麻好吗!”简直看不下去,我抬手揉乱他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跟你打电话,跟你打电话行了吧!” 沈一亭看了我一眼,幽幽说道:“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我撅了撅嘴,“怎么在你嘴里我变得毫无信用了?” “也不是吧,”沈一亭按住我的手,反客为主,笑容里带着独有的小心思,“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像都是我主动联系你的次数多,你呢,是不是该稍微反省一下?在看不到你的时候,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很想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肉麻死了! [305] 林老师找到我,和我谈了比赛相关事项,我想人老人家也不容易,就答应了。 一眨眼开学了,我先被林老师拉过去比了初赛,谁知在初赛现场碰到了徐高岳。 倒也没有很惊讶,星星杯高校组会有几个我们学校的同学参加也是很正常的,徐高岳技术不错,被其他钢琴老师选中也不意外。 彼时我与徐高岳都弹完了,坐在角落里随便聊聊,这才得知他来,一是为了奖金,二是有一部分资助人的原因在里面。 但这种级别的比赛,最后的奖项可没那么容易获得。我和徐高岳说了,他笑了笑,只告诉我会努力的。 我觉得老师们会知道一个学生是否拥有专业天赋,但往往努力和目标更重要,徐高岳就是站在这种岔路口上的学生,看似没什么天赋,但他很努力,非常努力,努力到我觉得他是为了钱而这么努力。 毕竟在物质欲望难以满足的状况下,很难谈精神需求。 但那天徐高岳和我说,他是为了报答一个人。 报答一个资助了他很多很多年的人。 徐高岳说,他自小就生在小农村,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外地打工,半年都不回来一趟。 徐高岳家里很穷,没有去过大城市,也没有机会接触新事物。跟普通的山里小孩一样,日复一日地玩,日复一日地帮家里人干活,日复一日地读书,毫无新鲜乐趣可言,有的只是穷苦的压迫感,不过他那时候那么小,对未来的感触肯定不深刻。 直至有一天,徐高岳那个山区来了领导视察,说要在这里盖一栋学校,可以同时容纳小学、初中等多个年级的学生,配备上不错的师资,并且开启了慈善捐助项目。 所以徐高岳连同其他小朋友的资料被整理上传,很快就收到了专门资助绑定的消息。 这无疑是久旱逢甘霖。甚至那位先生亲自到访这里,具体询问小朋友自己需要什么帮助。 徐高岳那时候很小,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资助人,很陌生,但也很激动,很开心。其实他什么都不懂,但周围的人都那么说,所以他就学着大家说,我想上学。 徐高岳当时手里拿着铁锹,资助人盯着他的手,往常奶奶这样看他时,往往是想给他东西吃。所以徐高岳就很快把铁锹放下,双手在衣服上用力搓了搓,将手掌向上摊开,手心透着红。 也许生命的拐点从这一刻诞生了。 资助人的视线在徐高岳的手上停留几秒,突然对他说:“你对弹琴有兴趣吗?你的手指很长很漂亮,条件很好。” 小小的徐高岳就问:“弹琴是什么?” “就是把手指放在琴键上,”资助人摊开手臂,“这么大的琴,你可以奏响它,它可以为你唱歌。” 歌?徐高岳哪里懂钢琴曲是什么,他只想到麦田里劳作的阿姨们的歌声,觉得好听,听着开心,他也想会。 所以徐高岳答应了下来,他说“好”,又说“我学”,一学就是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