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将贺兰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长孙策似乎快到极限了。
长孙策被无形的剑气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胸口仿佛有一座山那么重,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惨烈的代价。
贺兰熹赶到长孙策身边,扶起对方的一条胳膊:“你是要晕过去了吗。”
“……还没有!”长孙策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不甘地问:“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贺兰熹特意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是。”
长孙策闷笑一声,低声喃喃:“你怕不是个怪物吧。”
贺兰熹脸上关切的神色收了个干净:“实不相瞒,我是你爹。”
长孙策恨自己没回骂的力气,只能捡要紧的说:“我好像看到了北濯天权?”剑与剑主的特殊关系哪怕是懒得动脑的长孙策也能在第一时间明白过来:“北濯天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浣尘真君……唔!”
又一口鲜血溢出,贺兰熹拍着长孙策的背,道:“你先‘閇’一下,否则没等成【避嫌真君】你的坟头就要长草了。”
长孙策又恨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无情道的缩句小妙招,艰难挤出几个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贺兰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鬼十三希望我们在这里。”
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依照常理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均有正中鬼十三下怀的可能。
可如果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做功课吗?
长孙策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得贺兰熹心塞,他决定先把长孙策送回四层再说。
贺兰熹将长孙策的胳膊环在自己肩膀上,半拽半扛地将他扶起身,不料刚一转身,竟然冷不丁地看见他们身后有一个……人。
鬼十三在他们面前数次露面,除了附身在他人身上的时候,均没有实质的身体。而这却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那人看年龄比他们大上不少,面容和蔼可亲,嘴角带着平静祥和的笑容,身着暗红色的道袍,一步步从五层款步而下。
暗红的血色,那仿佛血雾一般的颜色……难道,这便是十三道院的校服?
“我认识他。”长孙策在贺兰熹耳边有气无力地说,“他姓谢,字子墨,是逍遥道院早我们两届的师兄。”
逍遥道院,太华宗排名第十二,即倒数第一。由于无情道院的特殊性,贺兰熹甚少和四大道院以外的人接触,但被长孙策这么一提醒,他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画面——
逍遥道院后山,一名男子泛舟于湖心,一袭如泼墨雾染的白衣,衣间上的山水图样栩栩如生。
男子长发散落披肩,腰间束带松散,手执酒壶对口畅饮,遇见路过的无情道小师弟还会热情地邀请他一道泛舟同游。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何等的逍遥自在。
——那样的谢师兄,为什么会自愿加入十三道院?
他的突然出现,是否意味着逍遥道院初任院长,极乐真君的神像就藏在阆风塔内?而谢子墨本人,便是鬼十三为逍遥道院挑选的祭品。
贺兰熹回忆之时,谢子墨已经来到了六层入口,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两人四目相对,贺兰熹拿不准谢子墨还有没有残存的理智,试探地唤了一声:“谢师兄?”
谢子墨恍若未闻,与贺兰熹擦肩而过,朝铸剑池的方向走去。他的面容依旧安详平和,嘴里念念有词:“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