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子规渡(十三) “你要学会给自己留一……(1 / 2)

曲砚浓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了申少扬一眼,后者正满脸茫然地望着她和娃娃脸少女,显然游离于事态发展之外,既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也看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甚至都看不出来,她其实认识面前这个娃娃脸、鹅黄衫裙的少女。

这不能怪申少扬太笨,即使所有前因后果都写在她的言谈和神情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精准捕获蛛丝马迹。

但藏在触手中的人就能明白,不仅明白,还能补全她未曾展现出来的东西。

那么,既然他也心意未改,为什么甘愿以笼统不具的“魔主”自称,舍弃了他的名字,装得像个陌生的仇寇呢?

曲砚浓目光复杂地望着掌心的漆黑戒指,一时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娃娃脸的少女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她的掌心,看见那枚黑色的戒指里伸出的魔气触手,目光骤然锋锐,原本乖巧文静的神情像是被寒锋一劈为二,露出极严肃的神色,“魔气?你果然是个魔修?”

申少扬吓了一跳,虽然他早就知道前辈是魔修,这事又早已在曲仙君面前过了明路,但他还是如惊弓之鸟,一旦被外人点破,下意识就握住了剑,警惕地望向少女——

如果少女要喊别人来,他就立刻动手,先把少女制服,反正这人就是勾结妖兽的幕后黑手。

但少女的动作比他更快。

也不见这个柔弱纤细的少女怎么动作,她只是很轻巧地伸出手,朝申少扬的手腕上握了过去,申少扬明明看见了想躲,却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下被她攥住了手腕,整只手臂一麻,长剑又回了鞘中。

曾经在万众瞩目下过五关斩六将夺得头名的阆风使,连自己的剑也拔不出来,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反手钳制,动也不能动。

申少扬还没反应过来。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被迫和少女站在同一边,直到对着曲砚浓似笑非笑的打量,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还没动手,就被人制服了?

——而且还是当着曲仙君的面被制服的?

有一瞬间,申少扬羞愤欲死,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这也太丢人了。

曲仙君不会后悔点他当阆风使了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鹅黄衣衫的少女一点也没察觉到申少扬的羞愤,又或者察觉到了也不在意,只是警惕地望着曲砚浓,“魔门在千年前就已经覆灭了,当时的魔修树倒猢狲散,那些并未作恶的魔修也在山海域曲砚浓仙君的引导下毁去魔骨,走上仙途了,怎么一千年后,又冒出你这样一个修为不低的魔修?”

申少扬手腕被少女两根指头钳着,恰恰好封住了经脉,让他灵气滞涩,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他眼睛滴溜溜地转,被制住了也没安分,反倒因为专心观察而比方才更敏锐些,听见少女的话,不期然生出疑窦:这个少女说起魔门覆灭、魔修四散的过往,不像是转述一段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往事,反而近乎理所当然的笃定。

就好像……那不是她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而是她亲身见证的事实。

申少扬被自己的猜测吓到,怎么可能有金丹修士能活一千年呢?

一定是他想多了。

曲砚浓已翻手把漆黑的触手藏在了掌心里。

“你看错了。”她语气淡淡的,“也猜错了,我不是魔修。”

少女严肃的神色并未因为曲砚浓的话语而改变:“我在问你,你不要狡辩。”

申少扬简直觉得这一幕荒唐得不真实:一个勾结了妖兽的幕后黑手,义正词严地盘问斥责别人是魔修?

就算前辈真的是魔修,那也轮不到少女来指责吧?

她有没有搞错啊?

“你就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你就是那个窝藏了妖兽、和元婴大妖里应外合的幕后黑手。”申少扬重重地说,“魔修性情残暴、追逐欲望、毫无人性,我看你才是真的魔修!”

他这话硬声硬气地说出来,最惊讶的不是少女,而是曲砚浓——她用格外奇异的眼神望向这个小修士:已经被人单手擒下了,一身安危死活全都在旁人的一念之下,他居然还敢直言不讳,一点都不怕触怒对方。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眼,才能这么不假思索地信赖对面的仙君会赶在少女动手之前护住他?

曲砚浓实在是很难理解。

在她那个时代,就算是仙修中的血脉至亲,也绝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对方,这无关乎信任与否,而是一种本能的自保。

她于那一瞬惊觉:原来她真的做了些了不得的事情,让这世上的普通修士也能相信,就算是再凶险的处境,只要在她面前,就注定生死无虞。

娃娃脸少女比曲砚浓更惊讶。

“什么勾结妖兽?”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申少扬,“你以为是我故意引来了元婴妖兽攻击这艘银脊舰船,让这一船人险些葬身南溟?”

申少扬挺起胸膛:“不然还有谁?”

“你们猜错了。”少女断然说,“不可能是我,我根本不认识那只妖兽,也没有理由和它合谋攻击银脊舰船,我只有金丹中期修为,这个修为不靠银脊舰船是不可能在南溟活下去的。”

申少扬被她斩钉截铁的态度搞得又不确定了,求助般望向曲砚浓。

“原来是你在怀疑我?”少女也很敏锐,跟着申少扬一起望向曲砚浓,目光清明而锐利,“你手里的东西分明带着魔气,我不可能看错,你却想对我倒打一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