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磾笑道:“臣犹记得上林苑中,建章营骑若虎贲兽之风采。”
“进能为建章营骑否?”
金日磾已经明白了汉帝的意思。
他这是打算给自家长孙一点弥补。
“平阳侯性强硬,确令臣感到意外……尝闻皇孙懦弱,但想必建章宫一难,足以令皇孙勘破生死,方有今日之表现。臣闻听昔日浞野侯回归,其子拜了皇孙为义父。此次皇孙遇袭,赵安国拼死相救,勇武异常。有浞野侯父子相助,大善。”
汉帝,连连点头。
他也没想到,原本是要留给刘据的人才,却被刘进抢走了。
也行啊!
刘进展现出来的刚强,让汉帝非常高兴。
身子骨弱一点就弱一点,又不真指望着刘进去搏杀疆场。
有赵破奴父子,足矣。
这样一来,也算是给赵破奴父子一个补偿。
“不过……”
“不过怎样?”
“建章营骑当年满员两千五百人。若平阳侯接掌,怕是有些逾制了。”
汉帝想了想,道:“瓮叔所言极是。那你以为,重建建章营骑,当需兵员几何?”
金日磾道:“一营两部足矣。但建章营骑之名不可再用,除非陛下愿意让平阳侯屯驻建章宫。”
“建章宫不合适。”
汉帝立刻摇头否认。
“瓮叔认为,这营骑当屯何处?”
“奉明园如何?”
“嗯?”
“距离博望苑不远,又是当年赏赐于史中郎之地。距离灞桥不远,同时佐卫长安。”
金日磾所说的史中郎,是史恭,刘进的舅舅。
汉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落子也变得轻柔许多。
“建章营骑不合适,那取何名为好呢?”
“想当年,陛下建建章营骑,被赞为若虎贲兽。不如就唤作虎贲营骑,倒也正适合浞野侯父子的风采。”
“若虎贲兽……”
汉帝连连点头。
突然,他的落子又停下来。
“朕当初设八校尉,已有虎贲校尉了啊。”
金日磾眉头一皱,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八校尉,那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两千石军职。
“臣疏忽。”
他连忙请罪道:“如此说来,虎贲营骑之名确实不合适……虎豹营骑,陛下以为如何?”
“嗯,这名字好!”
汉帝脸上的笑意更浓。
“如虎凶猛,如豹迅捷,虎豹营骑好,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金日磾会设法让人奏疏。
而后在朝会上通过。
咸阳原刺杀一事,可以让很多人闭上嘴巴。
哪怕是有人再不情愿,也不会跳出来阻止。
真要有人这么做的话,那汉帝绝对会找借口,把对方送进中都诏狱。
汉帝早就有了决定。
把金日磾找来,就是想让他出头。
霍光不行,哪怕他再不愿意和卫霍集团扯上关系,他那个‘霍’始终会被人猜忌。
反倒是金日磾,就不会有太多麻烦。
“陛下,暴大夫求见。”
大殿外,传来内史令郭穰的声音。
“那老酒鬼怎么又来了?前些时日他那些诗赋简直臭不可闻,怎地又想过来讨骂不成?”
汉帝的心思已经传达完毕,也无心继续下棋了。
主要是金日磾的棋风,太他妈的恶心人。
稳如老狗,四平八稳。
输给他,会非常恶心。
可如果想赢他,那死缠烂打的棋风,就算是汉帝赢了,也会非常难受。
也正是金日磾这棋风,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手谈。
如果不是今天找他商议事情,汉帝也不会和他下棋。
那股子缠磨人的滋味……刘彻有时候就想不明白,金日磾这种强横凶猛的人,为什么会下这种恶心人的棋呢?连霍光都说,宁愿和金日磾手搏,也不想与他手谈。
“传旨,诏暴胜之觐见!”
……
刘进,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凌晨。
醒来时,饥肠辘辘。
不过,身体的酸痛感缓解了许多,至少能坐起来,虽然有点吃力,却已不是难事。
从床榻上下来,脚就是一软。
趴在床尾沉睡的李姝,顿时醒来。
“殿下,你醒了!”
“姝姊,饿!”
李姝闻听,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刘进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完全和赵安国以及孙氏女所说的那种强硬形象不一样。
“知道殿下会饿,我在火上一直温着粟米粥。殿下稍等,我去取来。”
“嘿嘿,就知道姝姊疼我。”
李姝笑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当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一刹那,刘进的目光闪烁不停。
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