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之前并未履足内府这一片区域,原本还在感慨此间院舍宽阔华丽丶几乎可以比拟冯翊公主所居,不知是何人所居,却不想竟然是小尔朱氏。
「卑职李伯山,见过夫人。」
但这也没道理啊,瞧她在大行台后宫中所受待遇也颇受宠,而在东魏却因作风问题而早已失宠丶被发配灵州幽禁,甚至都不能住在晋阳。更何况东魏高欢丶高澄父子接连丧命,晋阳也动荡不安,哪比得上华州这里安稳享福。
「哼,之前大将军在事于外暂且不说。但今主上使你于户中主持家事,内府别处人员多见大将军雅踪。但为何大将军你却不肯至我舍前?若非是我得罪了大将军,大将军为何要如此区别对待?」
他这里还没有把话讲完,小尔朱氏却低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旋即便以手侧支坐正了身躯,微陷的眼窝里那极富风情的双眸盯住了李泰狠狠打量一番,才又开口说道:「李大将军,我想问你是否哪里得罪过你?」
小尔朱氏听到李泰这一番回答,一时间不免也是略感错愕,垂眼略作自览,再抬起头来已经收起了媚态,但仍不失温婉。
李泰自己当然懂得避嫌,不敢在内府乱冲乱撞,尤其避开冯翊公主等重要女眷的居室范围。但因出入频繁,就算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有行错误入的情况发生。好在他也算是台府老人,被大行台留餐赐宴便有多次,本身既非有意,诸女眷们也并没有过多责难。
为大行台处理这种偏为家事的事情,李泰也难免要出入台府内府。幸在去年在师佛寺和尚们的捐输之下,台府又有扩建,尤其内府较之前更扩大一倍,屋舍充裕,倒不至于随便走上几步便遇到女眷扎堆的情况。
李泰收回了目光,垂首向着小尔朱氏拱手见礼,然后才又说道:「使员前告借用器物,乃是外府所需。卑职……」
虽然眼前这小尔朱氏的确风情撩人,但李泰本身对于女色便没有那种超越伦情常理的冲动追求,更何况自家娇妻将长成,更加的明艳动人并且性情娇柔温顺得多,也让李泰能够不受邪念支配,面对这样的情形并不上头松懈。
讲到这里,小尔朱氏便一脸的委屈哀怨,并从榻上站起身来,翘指指着李泰又说道:「讲到彼此间的情缘,较之别人应该是我与大将军更加深厚罢?一介弱质浮萍,被大将军撷取入此,不意转头便被弃之不顾。大将军名满天下,不意竟是薄情之人!」
临事受命,战战兢兢,本非绝世之才,更难兼顾公私。观今夫人气态从容丶体中安逸,想知内府必也供奉体贴周全,可见主上任人英明,臣亦庆幸能为主上心怀包容丶分拣授事。」
听到这明显是刁难的言辞,李泰也有些头疼,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小尔朱氏,,莫非仍然怨恨自己将之劫入关西?
她望向李泰的眼神也不再那麽秋波勾人,而是略露几分诚挚:「大将军真是君子,这高贵的品质旧时同行便深有所感。此间起居虽然和美,放眼不见故人却难免心伤,所以高攀把大将军当作故友,不因势力请托勾结,只是希望相见时言欢丶别后可缅怀,节时有访问,疾病赠汤药,只是如此罢了。」
李泰见小尔朱氏一反刚才的妩媚,转而变得有些柔弱凄伤,一时也不免大感果然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也不愿于此继续多作纠缠,于是便顺着小尔朱氏的话语说道:「这是卑职的荣幸。」
小尔朱氏听到这话后顿时便也笑起来,一时间颇有笑靥如花的美态,旋即她便抬手轻抚裙衣下的小腹,并又望着李泰笑道:「李大将军虽然端庄严谨,但还是被我骗了。几个月后不论你身在何地,切记不要忘了准备一份贺礼送来内府。若是短了我孩儿入世之后的贺礼,我要亲去你府上讨要!」
这会儿,李泰才注意到小尔朱氏小腹微微隆起丶赫然已有身孕,不免有些哑然,旋即才明白这妇人何以强招自己入此相见并搞出这麽一场戏,感情是为了在府外寻找一个依靠从而巩固在内府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