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早在第一次来到沔北受到李泰接见的时候,便流露出想要向北面靠拢的意图,之后又在李泰的指导下编撰了《南阳时萃》这一本江陵人士上坟指南,许多江陵都是受其引介前来沔北,可谓是发挥出了巨大的统战价值。对于这样的人,当然要予以礼待和重视。
刘广德听到李大将军这麽说,顿时便也激动得脸色潮红,连忙站起身来向李泰详细介绍一下张希如今在江陵的处境和此番前来拜见的目的。
虽然自身的困境和目的被这麽直白的讲出来,让张希颇感羞涩,但说都说了,便也忍住心中的羞涩,一脸沉痛的叹息说道:「北虏丶侯贼南来,祸我家国,社稷板荡,亲属离丧,希恨无伟力拯救家国,苦行乱世之中,自谋乏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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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到北边来拜访自己的南梁人士都会准备一套类似的说辞,李泰也已经听得有点麻木了,张希这一番话的动人程度只在中等偏下,所以他连表情都欠奉。
「明珠蒙尘丶贤能离乱,乃是世道不幸!尤其张侯这等名门高足丶身怀忧国忧民之计的贤士,更加不该沉沦苦难之中。」
待到张希自述完毕,李泰才又开口说道:「我与张侯虽是新识,闻此哲声已经深感相见恨晚,有心辟引军府之中长相共事,又恐误张侯报效故国之诚挚之情。张侯扰我心怀,让我不吐不快,略以俗物寄此心事,还请张侯笑纳。」
说话间,他便招手唤来一名亲兵,就席耳语一番,亲兵领命之后便垂首告退。
张希见到这一幕,心中自是颇感兴奋和期待,本以为事情还要经历一番波折,却不想这位李大将军如此的礼贤下士,一时间一边道谢一边婉拒,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很快刚才退出的亲兵又返回来,后边跟着几十名搬抬着各种物货的仆从,一一将这些物货摆在张希席位四周。
这些物货有成斗的珍珠,晶莹剔透的宝石,整整齐齐码在漆盘上的金饼,以及华丽精美的锦缎等等,几乎将张希都给埋没其中。
李泰望着坐在满堆财货当中目瞪口呆的张希,口中啧啧称奇道:「张侯不愧南国名士,得此重货面不改色。可惜可惜,虽然张侯你视钱财如无物,但今我能赠张侯者也唯此俗物,实非有意折堕清名,还请张侯见谅。」
「见丶见谅,多谢李大将军雅赠,多……」
听到李泰这麽说,张希才又回过神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想要维持住李大将军口中所夸赞的人设,那嘴角翘起又被努力压下,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上下拨弄。
原本他家也是豪富之家,钱财对他而言委实不算什麽,但往往人在失去什麽才倍感珍惜,尤其来到江陵的贫苦生活更让他明白了钱财的意义,得而复失之后自是加倍的喜悦。
然而这时候刘广德却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但今襄阳与江陵交恶,我等此番过境尚需小心,随从不多。大将军赠此重货,虽然热情难拒,但却难能携带返回啊!」
这话顿时也将张希拉回了现实,望着成堆的财货满脸纠结。让他舍弃那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全都运回去又做不到。
李泰闻言后便笑语道:「这也简单,这些物货可以暂存沔北,张侯归后再遣家奴徐徐运回即可。而且我沔北物类充足丶市场繁荣,若能将这些财货置换成商品输回江陵,则更可见利数倍。张侯虽然不是贪利之人,但见此惠利而不用也不是智者之举啊!」
张希听到这话后,眼中更闪烁起奇异的光芒,然而刘广德这个气氛杀手又开口说道:「大将军心意虽好,但可惜张侯怕是难得此利。日前至尊已经诏令迁还旧都,不日或就将要成行……」
「不,不是的!诏命只是商讨,并非确定成行!如今国中府库空竭丶建康残破,急于迁反非是良策!朝中也有很多反对迁反之声……」
张希听到这话后,顿时便有些埋怨的望着刘广德,你怎麽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
他虽然有点利令智昏,但也并非是个傻子,自然能想明白李泰第一次见他便作此豪赠,想必是别有所谋,于是便又望着李泰说道:「某自建康而来,深知如今下游残破不堪。更兼有齐人躁闹于江北淮南,大江情势如沸。即便有迁还之意,也绝非短年能成。大将军威震江汉,乃当世名将,对我国中情势所见颇深,未知可有良策不吝赐教,使我能够归献主上?」